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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期剛直不阿的性格,在李義府逼殺大理寺臣一案中得罪了這位權臣,由此屢遭陷害,強迫他於風暴起時浮海運糧,導致船毀失期。在李義府“不斬劉仁軌無以謝百姓”的強烈要求下,高宗罷免了他的所有官職,以一介普通士卒的身份,隨大軍來到百濟戰場。'6'劉仁軌當時已經60歲,花甲之年身陷囹圄歷劫生死,最後白衣從軍發配到異域來當炮灰,心情必是難以自抑的沉鬱與悲憤。然而禍兮福之所倚,人生際遇就是這樣奇妙,這片陌生的大地,最終竟成為他命運的轉折點。
當時蘇定方平定百濟之後押送俘虜回國,朝廷另派出王文度為首任都督(即程知節出征西突厥時那位“假傳聖旨”貽誤戰機的副將),不想王文度到任後不久即病逝,百濟復叛,並勾結倭國大舉反攻唐軍。大戰在即,唐軍卻群龍無首,情況一時岌岌可危。高宗雖因政治原因一直對貞觀舊臣防範排斥,卻並非不識賢愚,當機立斷飛詔令劉仁軌代王文度統馭唐軍,掃平叛逆與倭寇。聖旨一下,劉仁軌大喜過望,當場跳起來失態地大叫:“這是上天把榮華富貴賜給我這個老漢!”看來唐人無論賢愚不肖,對功名利祿的追求都是毫不掩飾的坦然與張揚,一有機會便拼盡全力抓住不肯放手。無論是許敬宗,還是劉仁軌,都是一樣的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雨露就氾濫^_^ 人說唐朝沒有真正的隱士,每個人都如此貪戀萬丈紅塵,渴望投身其中實現自我價值的最大化,沒有人真正甘心做個冷漠而超脫的旁觀者。上古的隱士,是聽見帝堯要把江山讓給他就去洗耳的,唐人做隱士卻是為了去做官,即所謂終南捷徑。歷代隱逸者的偶像都是傲嘯東籬的陶淵明,唐人崇拜的卻是高臥東山的謝安,挾妓遨遊,詩酒風流,最後在人們的三催四請下出山,立刻便做上宰相,淝水之戰大破前秦,救國家出危難,救黎民出水火。這才是唐人憧憬的理想人生,歸隱要舒舒服服,喝花酒,泡MM;出山要風風光光,當大官,立大功。至於陶淵明麼,學他“採菊東籬下”即可,學他“種豆南山下”萬萬不成,李白、高適等玩隱居,都是家有良田不去種,或草堂高臥,或終南煉丹,等著大人物來請自己出山的。唐人的享樂主義人生觀,從中可見一斑^_^ 這樣的價值取向貫穿了有唐一代,胡曉明先生便認為,唐詩裡頭有一個主要的聲音,就是說人在這個世界裡要善待自己,要不負此生,不虛此生。人生要盡氣盡才,永不捨棄。所以翻閱唐史,我們常會看到唐人那種不能自已的生命力,好像有光有熱要燃燒,每個人都是我拿青春賭明天的樣子。后妃一有機會就干政,武將一有機會就割據,就連宦官,也是一有機會就弄權的(不要歧視殘疾人喔,殘疾人也有自我奮鬥的權力^_^)。別的朝代出一樁假冒公主案就算很不得了,唐代貧民冒充皇親國戚的案例層出不窮,女的冒充太后,男的冒充國舅,得一時風光算一時風光。唐律原本寬鬆,皇帝也比較好說話,發現是冒牌貨也不太深究,一般送走了事,絕少有殺頭的。故此屢屢有人冒充皇帝尊長,希望過上自己夢寐以求的上層生活,接受天子的尊崇供奉,過把癮死了也值,何況還不一定死。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了一樁又一樁,怪不得後世道學先生要提倡“存天理,滅人慾”,教導人們安分守己,不要東想西想,亂說亂動了。說來武則天之所以一旦干政就百折不撓地叛逆到底,最終以女子之身而成為九五至尊,也是受了這種野花拼命開,野草拼命長的時代精神感召吧!
劉仁軌在人生最低谷的時候,突然天上掉下來這樣的大好機會,內心之激動可想而知,當即鄭重地請朝廷頒下《唐歷》和李唐皇族的宗廟名諱,立下誓言:必將掃平東夷,頒大唐正朔於海表!長風過海,豪情飛揚,劉仁軌嚴整軍紀,輾轉作戰,所向無敵,殺死百濟叛軍萬餘人。這時倭軍強力介入,派了二萬七千人增援百濟,雙方在白江口相遇,爆發中日間的第一次大規模衝突。唐軍四戰皆捷,焚燒倭舟四百艘,煙炎灼天,海水皆赤。倭軍指揮樸市田來津雖“仰天而誓,切齒而釁”,奮勇擊殺,直至戰死,但亦無力挽回戰局。倭海軍戰敗的訊息傳開,百濟境內的倭國陸軍也急忙撤回本國,並立即著手增強本國的防務,按日人的話說,“日本從此失去了向東亞大陸擴張的能力”。劉仁軌於是以檢校熊津都督的身份與新羅歃血為盟,立誓互不相犯。
如果僅僅是這樣,唐人有更多傳奇式的勝利。劉仁軌的可貴之處在於他在勝利之時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敏銳地察覺出唐軍極盛下存在的危機——初唐時賴以創下無敵武功的府兵制已經開始衰落。劉仁軌在給高宗的上書中尖銳指出,往年朝廷募兵,百姓爭著應募,希望能憑藉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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