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第1/4 頁)
武后微笑,她不反對高宗去尋找一些微小的精神安慰,這個男人幾乎給了她世間所有的一切,而她至少可以回報他一個禮物——希望,哪怕只是虛假的希望。
落寞的高宗重回朝堂,吩咐樂師奏響了他三十年不曾聽過的《秦王破陣樂》。這首樂曲描寫太宗百戰而取天下的武功,在唐代向有國歌的地位,每逢國之重典例必演奏,然而高宗登基後卻下令罷演,理由是樂曲中有描寫征戰和殺伐,音樂又太過高亢激越,高宗仁慈的心性和柔弱的身體都受不了。此刻重病垂危,病骨支離,卻重新奏響了這首金戈鐵馬,有動山河之威的武曲。王業艱難,祖宗盛烈,自激越的樂曲中噴薄而出,與目下的慘淡境地構成了鮮明對比。
三十年的時光如流水般逝去,伴隨著《秦王破陣樂》的樂聲,他是否會重新審視自己的一生?少年時的叛逆,初遇時的心跳,剷除長孫時的躊躇滿志,泰山封禪時的志滿意得,徵突厥,滅高麗,戰吐蕃,弘的去世,賢的被廢,曾經擁有最遼闊的版圖,到現在的子孫凋零,後繼無人……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是否還會為她的一顰一笑夢縈魂牽?他是否還會不顧一切地為她爭取皇后之位?他以為她是隻金絲雀,沒料到卻是一隻海東青。他教會了她飛翔,卻已經無法再掌控她的方向。
人生若只如初見……
《秦王破陣樂》縱然慷慨激昂,卻終有曲終人散的時候。無論李治是心甘情願還是追悔莫及,往昔的一切已無能改變。李唐皇族的榮光和權威,已經如滔滔逝水東流而去,沒有誰能阻止,沒有誰能挽回。
'11'薛元超:諫皇太子書
(未完待續)
兩個兒子接連出事,給高宗的打擊很大,哲的不成器,讓他又氣又急。傷心、難過、擔憂、焦急,身體更是江河日下。開耀元年,高宗終於開始服丹。說來高宗對丹藥的態度很有趣,一面口口聲聲“生死有命,人力難及”,一面不斷地廣徵方士。丹藥煉好之後,又遲遲疑疑,今天看看,明天摸摸,就是不敢吞下去。此番能下定決心,想來也是經過一番思想鬥爭。然而奇蹟並沒有出現,如果說丹藥造成了什麼效果,那就是讓他病情惡化的程度呈加速度發展。
與此同時,突厥的復國運動也進入了高潮階段。由於領導者均為原東、西突厥帝國的貴族甚或皇族,頗具號召力,他們不斷地組織叛亂,想盡各種辦法破壞唐帝國的馬場,連年騷擾令得帝國北方馬場累計損失馬匹達18萬之多。高宗時期仍然承接著太宗時代的軍事制度,絕少在外長期駐軍,往往平叛大軍一走,對方又捲土重來。塞外鏖戰方急,成就了一代名將裴行儉的聲名,他曾三次出征突厥,均全勝而回,聲望與日俱增。調露元年,裴行儉因計敗十姓突厥和吐蕃聯軍收復安西四鎮,被高宗特授以禮部尚書兼檢校右衛大將軍。當時的左衛大將軍由哲掛名,所以裴行儉實際成為總管京師宿位部隊和出征野戰部隊的軍方最高領導人。次年他又受命任定襄道行軍大總管,合兵30餘萬,大敗突厥主力,擒其酋長,殺其可汗,令高宗大為歎服。開耀元年,裴行儉三徵突厥,智勇兼備降伏突厥偽可汗阿史那伏念,完全平定了突厥餘部,累計功勞和聲望眼看就有入相的可能。
當時劉仁軌年邁,郝處俊罷相,裴行儉手握軍權兼門生眾多,已然成為武后的頭號政敵,他如拜相將對武后奪權構成嚴重障礙。這個時候,裴炎出馬,上表高宗,歷陳此次大捷並非裴行儉的功勞:“阿史那伏念投降實際是由於裴行儉的部將程務挺、張虔勖率兵逼逐,加上漠北的回紇諸部配合南進,他是走投無路才投降的,並非裴行儉真的有那麼大本事。”高宗因此取消了為裴行儉記大功的念頭,且當初阿史那伏念投降的時候裴行儉曾許其不死,現在裴炎這麼搖唇鼓舌地力稱這些突厥首領根本不是真心歸降,武后一旁添油加醋,高宗便把這54名投降的突厥貴族全部斬首,開了唐廷不殺降將的先例。阿史那伏念為原東 突厥帝國王室後裔,太宗所擒的頡利可汗之侄。唐廷的言而無信使突厥人大為不滿,埋下了之後突厥貴族反唐的禍根。伏念敗亡後餘部在阿史那骨咄祿統帥下;徵鐵勒,犯唐境,聲勢逐漸壯大;於是設牙帳自立為可汗;重建突厥帝國,史稱後突厥汗國,成為唐帝國的頭號勁敵,這是後話了。世事如此,裴行儉心灰意冷,嘆息道:“與部將爭功,古今所恥。現在既然歸功於自己的部下,我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背信棄義地殺戮降將,以後恐怕不會有人投降朝廷了。”於是託病不出,這正中武后下懷,當然不會去勸他出山啦。裴行儉要一直執掌軍權那簡直不是一般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