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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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炎第一次見到翁奕為,比預想要意外三分。
翁奕為個頭很矮,和白首輔相比要矮兩個頭。
他如今年近六十,已是乾瘦的小老頭模樣,按理說這般模樣很容易叫人輕視,卻能在前朝一路做到戶部尚書的高職,這一點便足夠驚奇。
翁奕為本是在側殿裡略作休息,一聽陳毫解釋陶皖帶孤女前去哭冤,才拔腿就走過去攔截。
此刻陶皖倉皇回頭,以為是張平的黨羽過來胡攪蠻纏,聲音裡都帶著怒意。
“你難道要替那畜生打抱不平?還是覺得他比我這腿都斷了的義女更來得受罪?”
“且慢,”翁奕為氣還未喘勻,伸手攔道:“我攔的是陛下。”
柳承炎皺眉不語,看他後續如何。
“張平已是犯了種種死罪,”翁奕為轉頭看向陶皖洪秋娘,雙眼矍鑠帶著洞悉:“輕易砍頭便宜他了,您說是不是?”
商屬賤籍,他哪怕已經辭官歸鄉也不必如此客氣。
陶皖很少被人尊敬,此刻才緩過神,意識到自己在御前顯得唐突,伏身告罪。
程潮忙拱手道:“微臣這就領兩位去太醫院診斷病情,稍後回來覆命。”
陳毫看了一眼皇帝的臉色,也默契告退。
一時間乾清殿恢復寂靜,只剩君臣兩人獨處。
翁奕為這才揮袖跪下,行雲流水般做完全套禮數。
“老朽見過聖上,恭祝陛下千秋萬代,江山昌榮。”
“不必說那些。”柳承炎揚了笑,眼裡還在觀察這個得低頭看的小老頭:“起身吧,朕還未請你去太液湖釣魚呢,一路顛簸可辛苦?”
“那可折煞老朽了。”翁奕為起身道:“老朽請陛下三思,是因為張平之事,剛好切合陛下新登基不久後的需求。”
需求?
柳承炎心中一凜,理解到他指的是什麼。
張平怕是他殺雞儆猴的第一樁案子,為帝為官,免不了立威二字。
只是……翁奕為的計策是?
“還請明示。”柳承炎轉身走回御案邊,把陶皖遞交的數卷證據又看了一遍,聲音放低。
“不知程潮可否有和先生提過,朕一度向白首輔詢問名師人選,首輔推薦了您。”
“今日來不及擺案點香,但今後,朕應尊稱一句老師,提前謝過先生點撥教誨。”
翁奕為許多年前被先帝氣到撂挑子不幹,哪裡受過這樣的尊重,也是連連擺手,不敢接受。
“老朽以為,權勢權勢,前一字是權,後一字是勢。”
他的才能在鄉野田舍裡荒頹數年,如今終於有機會一展宏圖,自然毫不保留。
“陛下,您以為,什麼是勢?”
柳承炎不假思索道:“怕。太多人怕張平,他便趁勢為非作歹。”
“勢如浪潮,一旦激起,便有裹挾翻卷之態。”翁奕為正色道:“鯨尾拍岸是潮,巨石墜湖是潮,重要的不是前因,而是後果。”
重要的不是碧血案如何駭人聽聞,而是張平最終的結局是如何。
“老朽愚見,以數條罪名關押張平乃是中策,但絕非上上策。”
就在剛才,皇帝差一點以常規流程將他定罪處刑,反而不一定能佔上風。
他驚險攔下,也是時機搶得剛好,再晚一步都木已成舟。
“你的意思是?”
柳承炎直到觸碰問題到這個深度,才能察覺到自己閱歷太少還不識人心,初見面便對翁奕為心生敬意。
“真龍一怒,萬民俯首。但比起怕巨浪滔天,人們更怕不知浪高几何,將淹了多少人的屋子。”
不知道,才會引發真正的恐懼,才會將江潮的陰影對映進所有人的心裡。
張平自負家世淵源溯及開國,但如今軍權由馮家為首的南黨一派把握著,文臣以北派白首輔為核心凝聚,外強中乾,不過如此。
皇帝初次立威若手段得宜,必將震懾一概昏聵庸碌之輩,沒有過錯也得警醒三分!
柳承炎眼中泛起刀鋒般的銳光。
“就按老師說的做。”
當天夜裡,就有錦衣衛直接進了張府,宣讀聖旨,將張平削爵免官,烏紗帽同寶冊都當場丟進火盆裡燒了個乾淨。
但只說聖上垂憐,留三日給他自省罪過。
三日一到,再行判決。
子時張府被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