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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然後就偷偷吐掉了,即便如此,那點殘餘的鴆毒也還是翻江倒海的折騰了一番。於是,玄武門之後,給秦王下毒的人肯定是死罪難逃了。這一天晚上,張兆仁和李思行,兩個摯友之間,有了一場這樣的對話: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良禽擇木而棲,我們這根樹沒有擇對,誰也怪不得。”張兆仁居然顯得很平靜。
“那現在怎麼辦?”李思行的臉色有些蒼白,“等死?”
“還能怎麼辦呢?太子和齊王的首級都已經送到太極宮裡拿去逼宮了,我們脖子上的人頭還能保得住麼?”張兆仁搖搖頭。
李思行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說了一句讓張兆仁懷疑自己耳朵的話:“你走,我留下。”
“為什麼?”張兆仁覺得很意外,很感動,而且——誠懇地說,還有點懷疑。
李思行苦笑一聲:“我曾為齊王卜卦,說‘唐’字拆開便是齊王名諱,齊王必為大唐之主;這幾年,我又多為齊王出謀劃策,將秦王府的謀臣干將一一架空,甚至還多次找人謀刺尉遲敬德,在秦王府的人眼裡,我是個絕對不能放走的人,唯有一死,可你不一樣,你除了奉齊王之命調製過鴆酒以外,別的什麼也沒有做過,調製鴆酒的事,你知我知,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我橫豎難逃一死,這條罪我能替你背,何苦還要賠上你一條命?而且——”李思行抬起頭,眼中閃著淚光,“兄長也知道,賤內去世的早,我只有一個獨子,我死而無憾,可是他……我不願意讓他一輩子做罪人之後,在邊關做一個流放之人了結此生……兄長明白麼?”
張兆仁怔怔的看著李思行,沉默良久,重重地點點頭:“我明白。”
李思行將自己的兒子託付給張兆仁並且親自送他們上路的那一刻,他必死的決心裡夾雜著一絲欣慰,張兆仁僥倖的心情裡則帶著一份重重的愧疚,然而,事情就在這一刻之後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做了太子的李世民宣佈天下和解,東宮和齊王舊部一律不予追究,用人唯賢,不問出身,特使魏徵則親自釋放了當時正被押解回長安準備問罪的李思行,並以重用李思行正告天下,如今的正道是天下和解,而不是趕盡殺絕。
張兆仁吶張兆仁,你真是生不逢時。當李思行獲釋並且仕途一路風調雨順的訊息一點點傳到張兆仁的耳朵裡的時候,他忍不住在心裡捶胸頓足的罵自己,最難受的是,他還不能罵出來,不能對別人說,說了算是什麼?你張兆仁貪生怕死,苟且偷生,到頭來卻著了老天爺的道?這種事是要羞煞祖宗惹得祖墳上都冒青煙的吶!張兆仁沒有別的辦法,他不能回長安,不能說自己是齊王舊部,更不能說自己是李思行的故友,當然,也不能說當年的鴆毒是他調的而李思行只是冒名頂替。他只能繼續帶著故友的兒子隱姓埋名歸隱山林,不甘心卻又不得不甘心的做他的無名百姓,然後每天西望長安,遙望那個他最好的朋友飛黃騰達平步青雲的地方。
“這……這叫怎麼回事兒啊?”我有點哭笑不得,說真的,還有點想笑。
“是不是覺得這個張兆仁特別可笑?”水爺問我。
“是挺可笑,但是也很可憐。”我搖搖頭,“他算是個什麼?你說他貪生怕死,也不是,面對摯友的託付和那一番明顯很充分的理由,他能推辭麼?李思行當初的話句句在理,而且接受朋友的託孤之重,說起來比只求一死責任更大,死者一了百了,生者卻還有無數的彎路要走。但是李思行發達之後,他卻也不能再出頭了,否則,唾沫星子都足夠淹死他……他真的很可憐。”
“話是沒錯,但是他有一件事做的相當不厚道,”水爺喝了口茶,“他隱居是他的事,可他一直帶著李思行唯一的獨子——這算是怎麼回事呢?”
怎麼回事?報復?報復誰?報復無心插柳的朋友,還是報復有心栽花的自己?當我寫下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實在是找不出合適的詞彙來形容這個張兆仁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和動機,總之,他一直將李思行的獨子帶在身邊,陪著自己隱姓埋名,沒有告訴過他他父親到底是誰,現在怎樣,但是——他實實在在的將朋友的兒子,視若己出。
所有的一切,一直跟著他的一個老僕人都看在眼裡,他就是那個少言寡語的花匠萬三。
如果萬三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張家老僕役,那麼恐怕便沒有了後來的那些事情,但是所謂無巧不成書,既然這些事有人當故事講出來,那麼就一定不那麼簡單,比如——萬三除了是張兆仁府上的一名老僕役以外,還受過李思行很大的恩惠,什麼樣的恩惠呢?說起來,也算是救命之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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