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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這間屋子窗戶的一根柱子上,就在這時,天空中平白無故地打了一個炸雷,白花花的閃電把屋內映的一片雪白,僕役下意識地瞟了一眼,這一眼,驚得他靈魂差點出竅——週二少爺的牌位居然自己在香案上劇烈的顫動!而剛才那陣咯吱咯吱的聲音,正是牌位撞擊香案發出的!僕役一聲尖叫,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了,直接便叫便向西廂房衝去,驚得周家老少都爬起來看熱鬧,這一看不得了——周家二少爺的牌位直接不翼而飛了!尋遍整個屋子也沒看見半點影子。
“小二回來了……小二回來了……”周老太太喃喃地念著。
接下來的幾天,幾乎每天晚上,周家的護院半夜巡查的時候,都能聽見二少爺的靈位那裡發出莫名的響動,有時候是木頭互相磕碰的聲音,有一晚上甚至香案上的燭火直接自己滅了。出了這樣的事,自然得請一通風水先生和尚道士之類的來破財消災,然而來的人只要進院子看看,都說周家大院有邪氣,竟沒一個人來敢接這樁法事。臨了,有個四處雲遊的瘸子道士支了個招——牌位莫名異動,是亡魂怨氣未平所致。給二少爺娶一門親,用喜氣來壓壓邪氣,二少爺有伴了,興許就不怨了。說完,瘸道士就走了——估計是信口胡謅的,怕不靈驗沒法向周家人交待。
“試試吧。”——全周家上下每一個人拿這瘋道士的話當個正經話,周老太太卻出人意料地發話了,“在附近的幾個莊子裡尋一門合適的人家,抱著牌位和小二拜天地,多下聘禮就是。”
(二)
就這樣,老太太一句話,便買斷了一個姑娘的一輩子——姑娘姓王,叫蕊兒,是附近的羊頭崖鄉的人,據說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她和寡母相依為命,日子苦得很。這話是廢話,不是過不下去了,誰會答應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死人?畢竟嫁人也算是女人一輩子唯一一件正經事。
這頂掛著白紙燈籠的紅轎子就這麼一路抬到了周家的門口,走得是專門開的一扇偏門,這是陰婚,轎子是不能從正門進的。耷拉著臉的喜娘扶著蕊兒,小心翼翼地進了喜堂,周家老少都在側室迴避,側室和喜堂之間隔了道屏風,周家的人能聽見喜堂的動靜,該行禮的時候也要同步的隨禮,但不能正視新娘和新郎拜堂。只有周家最年長的周老太太端坐在喜堂自己的位置上,老太太穿著一身玄色的對襟大襖,頭髮盤的一絲不亂,臉色有些蒼白,喜堂裡靜的可怕,堂上點著的也是一對白蠟燭,發出昏黃的光。喜娘扶著蕊兒跪下——這就準備拜天地了。蕊兒小心翼翼地從蓋頭下面瞟了一眼,身邊被架上來一個紙人,紙人像模像樣地被套了一身紅色的馬褂,乍一看還真跟活人似的,袖子下露出的手上還點著十個指甲蓋,紙糊的手是慘白而沒有人色的,再點上發灰的指甲,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陰慘的味道——蒙著紅蓋頭的蕊兒猛地打了個冷噤,身邊的喜娘輕輕扶了她一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喜倌怪里怪氣的聲音在這陰風陣陣的喜堂裡迴盪,聽得所有人都暗暗盼著這場婚禮趕緊結束。三拜完成,一柄檀香木的如意遞到周老太太的手裡,老太太起身,慢慢地踱到蕊兒跟前,掀起了她的蓋頭……
蕊兒猛一抬眼,正對上面前的紙人,那紙人的雙眼被畫得很黑很大,直勾勾地盯著她,咧著嘴,好像真的在對她微笑,而且,嘴角似乎越咧越大,心絃一直緊緊繃著的蕊兒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周老太太嘆了口氣,用自己粗糙但溫暖的掌心摸了摸蕊兒嬌嫩而冰冷的臉龐,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挺好的姑娘……可惜了的,趕緊抬回房,熬點安神湯壓壓驚吧。”說完,轉身走了出去,邊走邊小聲念道:“就知道會這樣,就知道會這樣……”
被抬回新房裡的蕊兒沒過多久就醒了,身邊是兩個派來伺候她的丫頭。蕊兒支起身,環顧了一下週圍,新房裡設著香案,案頭擺著周家二少爺的牌位,蕊兒的目光落到那牌位上,又是一陣微微地顫抖,身邊的丫頭見狀忙上前扶住了她,另一個則遞上一碗溫熱的湯藥,給她灌了下去。蕊兒緩了緩神,遲疑地開口問道:“不是說——今晚要和少爺的替身……圓房的麼?”蕊兒說的是剛才拜堂的那個紙人,按照這裡的規矩,新娘是要和紙人在一張床上過一夜的,一直扶著她,輕輕拍著她後背的丫頭微微一笑:“老太太說了,看你身子弱,就不行那麼繁瑣的禮節了,點到為止。”蕊兒鬆了口氣,感激地朝丫頭笑了笑,她知道,這算是老太太放了自己一馬,否則,真要和那紙人在床上過一個晚上——她真的不敢想。
“時候不早了,您就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