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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也不忍心,對嗎?”周老太太看著廚娘,搖搖頭,“否則昨天晚上你也不會把這丫頭從何媽手裡給奪過來了,真是那樣,這丫頭現在只怕早就涼了。”老太太頓了頓,仰起頭,卻仍然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下不了手,又要下手,我們這是在幹什麼……”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兩行濁淚順著腮幫子流下來,這兒只有她們兩人,老太太的淚水流的有些肆無忌憚。
廚娘走上前,輕輕拍著老太太的背:“很多事兒,是命。”
“然後呢?”表姐問何叔,“蕊兒就一直沒有醒來?那她聽到的那個關於周家大少爺的秘密呢?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叔沒說話,我卻有了別的想法:“如果周老太太能救蕊兒一命,蕊兒把自己聽到的告訴她,興許還能來得及追上自己的兒子;但她不仁在先,也怪不了老天的安排了。”
說完,我偏頭看了看瀟瀟,何叔顯然也對我的話感到很意外,不過他馬上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淡淡地說了一句:“丫頭,你看事兒看的真清醒。”不知道是誇獎還是別的什麼意思。何叔抽了口煙,透過淡淡的煙霧看著我們,問道:“想聽聽周福和周家大少爺在路上發生的事兒麼?”
周福和周家大少爺周若辛一路走來,行至殺虎口,車隊停了下來。周若辛探頭看了看,好奇地問:“這裡就是殺虎口?”果然當得起殺虎口這三個字,放眼望去竟上見不到一星半點的綠色,兩旁被料峭山風削的薄而鋒利的石壁斜斜地往下壓著,似乎隨時會倒下來一般,周若辛覺得胸口有點喘不過起來。
“嗯,”周福點點頭,轉身對周若辛說,“前面再走幾步就是咱們山西人自己開的一家會館,咱們今天就在那裡過夜吧。”
“這麼早?”周若辛有點納悶,“再往前趕趕,今天就能出關了,為啥這麼早就要找地方住下?”
周福淡淡地笑了笑:“殺虎口,殺虎口,沒有錢財難過口,不是丟錢財,就是刀砍頭。現在人困馬乏,萬一遇到歹人,那不是明擺著的吃虧相麼?還是先去會館稍事休息,明天準備好了再過關穩妥一些。”到底是沒有在這條路上摸爬滾打過的大少爺,常年跑跑各大商埠的商號就以為是做生意了?你還嫩著呢。周福在心裡嗤了一聲。
周若辛舔舔自己乾地裂口的嘴唇,點點頭,答應了。周家的商隊剛準備掉頭,卻突然聽見四下傳來一陣喊殺聲,周若辛一愣,商隊裡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糟了,遇到吊馬幫了”,周若辛聽見這句話,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周福的臉色也變得煞白——吊馬幫是殺虎口最大的強盜幫會,專截來往客商,周福說的“不是丟錢財,就是刀砍頭”說的正是吊馬幫。
剛才還井然有序的周家商隊現在卻一下炸了鍋,商隊的馬匹和駱駝都受了驚,撒開蹄子四處亂跑。周若辛顯然沒見識過這等架勢,就連走過好幾次殺虎口的周福,也從沒真正遇到過吊馬幫。眼睜睜地看見上百號人像洪水一樣撲過來,周家商隊把周福和周若辛圍在中間,儘管隨從們拼命抓著韁繩,座下的馬匹和駱駝還是執拗地想向各個方向散開逃命。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周福突然轉過頭看著周若辛,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地說:“你走,我留下。”
周若辛愣住了,他明白周福的意思,他是想轉移盜匪的注意力,保全自己離開。可是……周若辛的嘴唇猛地抖了一下,他能看見,周福的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東西,堅定和決絕裡帶著一絲——期望?是的,全商隊都留下,好歹有拼一把的希望,但是隻留下一半,在這較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只能是送死。周若辛勒緊了韁繩,咬緊了嘴唇,什麼也沒說。周福眼裡的一絲光亮一點點暗下去,終於,他狠狠地踹了周若辛胯下的馬一腳,喊了聲“快走”,便扭過頭,再不看周若辛一眼。韁繩把周若辛的手勒的發白,他的嘴角略微動了動,張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二人幾乎同時催馬,卻是駛向兩個相反的方向……
不知道騎馬跑了多久,周若辛才停下來。他回頭看了看,卻只能看到遠處小小的一團昏黃的塵土——周福和他帶著的人馬已經被這團土吞掉了。周若辛腿一軟,跌下馬來,身邊的隨從忙下馬來扶,卻慢了一步,周若辛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可他卻沒有立即爬起來——他只是躺在地上,直直地望著昏暗地似乎馬上要塌下來的天,發出一聲哀嚎。
周家商隊折損了一大半,也不知到底是跑散了,還是跟著周福一起被殺虎口吞沒了。跟著周若辛的還有兩個周家商號的掌櫃,一個是長順川茶莊的錢天保,另一個則是與長順川聯號的錦麟蔚綢緞莊的掌櫃孫福壬,茶和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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