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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這樣,也硬是不覺得疼——只是覺得自己傻,居然真的相信那個媚眼如絲的煙花女子會跟著自己戰戰兢兢的踏上逃亡之路而不去要那唾手可得的生的希望?
“餓上幾日,然後押送官府。”班主懶洋洋的剔著牙,周身是一股豬肉的味道。
“可是——什麼罪名呢?”嘍囉點頭哈腰地請示著,“太太是識大體的人,自然知道孰重孰輕。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千刀萬剮也不可惜,只是總得有個罪名吧?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說他們是通……”
“通個屁!”班主罵道,“就說——這小子殺人劫財。”
“殺人也得有個屍身做現場啊!”嘍囉倒是想的很周到。
“屍身?”班主抽了口煙,指了指飛雪的房間,嘍囉愣了一下,抬頭卻看見班主陰冷的眼神,不禁一抖,戰戰兢兢的退出去了。一刻鐘後,一聲尖利的嬰兒嚎哭聲,然後是幾聲女人的慘叫,一陣乒乒乓乓的熱鬧過後,什麼都安靜了。孩子的嘴角流著殷紅的血,早已沒了氣息,她風情萬種的母親則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為了避免她醒過來再大哭大鬧,還被牢牢地綁在床上。班主自然是看都懶得看一眼的,那身子還熱著的小東西也不是自己的骨肉,看了觸黴頭。班主只是吩咐了幾個女龍套看著點兒尚在昏迷中的飛雪,自己便一步三搖地晃出了門,去找自己的老相好了。
還是那句話,該來的,總是要來。該報的,早晚要報。該還的,天涯海角也要還。
這一切都在戲班的小院子裡進行著,門一關,兩重天。門內戲班子自己的人看了,當然是裝聾作啞的,風口浪尖誰去把自己往棺材裡送?於是各人回屋,放下窗子吹了燈,一頭鑽進被窩裡,眼不見心不亂。但是有一雙眼睛,卻把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男旦。
“男旦去為小生復仇去了?把班主殺了,然後救了小生,對麼?”我問文爺。見義勇為然後遠走高飛,這是這類故事的套路。
文爺點點頭,又搖搖頭,猛吸了一口煙:“算是吧,只是……這人世間的事兒啊,往往不像電視裡那些英雄俠客的故事那樣圓滿——”
很多人,很多事,往往就在那一念之間,便徹底顛倒了方向。男旦雖然唱了二十年的女兒腔,可一旦下定了決心,這柔若女兒的男子,骨子裡終究還是帶著那麼一股子男人的狠勁兒。月黑風高夜,正是上好的殺人放火時。男旦悄悄地踹了刀子,在寒冷的夜裡蹲在那大紅燈籠高高掛的青樓外,等著。
那夜天公真是做美。墨黑的雲把月亮擋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一絲光亮也透不出來。天很冷,北風打在身上,灌進衣領子裡,鋒利地就如同男旦懷裡踹著的那把匕首的刀尖兒一樣。風這樣肆無忌憚地一道道割在男旦的身上,似乎是在預演著不久之後的場景一般。“這刀子割在那老東西的身上,是不是也是這樣疼?”男旦暗暗地想著,“不,應該比這還疼。”是啊,風再冷,總是割不出血來,可是刀子不一樣。刀子上了身,必是白刃進紅刃出——男旦這麼想著,渾身瑟瑟地發著抖,他怕,他是真怕。連殺雞都不敢看的人,今日卻要殺人。現在放棄不是來不及,街上連一個人都沒有,沒人會注意他,他只要自己一個人靜悄悄地溜回去,像其他人一樣放下窗子捂上被子,什麼事也沒有。可是他卻是從未有過的決絕——而這一切都是在目睹了班主出門的那一瞬間決定的。事後想起,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當時那個執拗地連後路都不想的人就是向來隱忍而乖順的自己。
班主晃晃悠悠地從青樓裡搖了出來,臉上泛著紅光,身上混合著酒氣、脂粉氣和肉慾的腥臭味道,讓一直有點潔癖的男旦有種噁心的感覺。他選的位置不錯,青樓旁邊那個拐角小巷的入口處,班主從他身邊經過,竟然沒有發覺。機會轉瞬即逝,男旦強迫自己不要再多想,於是猛地撲上去,匕首便劃上了班主又短又粗的脖子。
若是行家裡手,第一刀下去,乾脆地切斷喉管,讓你喊不出聲來。第二刀下去,再利落地削了腦袋,然後拋屍城外護城河,讓你身首異處,官府即便發現了,也無從辨認,拖上十天半個月,屍首再一爛,也就成了個無頭懸案,所謂懸案,其實也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大家便都脫了干係。只可惜所謂一刀斃命,見血封喉的手段,都只是武俠小說裡高手的本事,一個唱了十年花旦扮了十年女兒身的男人,哪裡會有這樣的準頭?匕首劃斷了血管,血噴湧出來,男旦傻了,竟不知道躲閃,於是血濺了他一頭一臉一身。雖然班主的血噴的像盛開的花兒一樣無比絢爛,喉管卻還沒有完全斷掉,還能勉強而艱難地發出幾聲呼救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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