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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夏嬤嬤咬咬嘴唇,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上吊。”
老太太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淑繡忙上前扶住她,扶她在椅子上坐下,老太太的嘴唇顫抖著,怔了半天,吐出一句話:“當真……是她自己上吊的?不是被人害的?”
夏嬤嬤點點頭,又苦笑一聲,問了一句:“說起來,怎麼著,算是人害的呢?”
老太太的眼淚奪眶而出:“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就過去。”
夏嬤嬤點點頭,轉身走了,淑繡眼見著夏嬤嬤的身影在門口消失,轉過身看著老太太:“老夫人,我能問您一句實話嗎?”
老太太彷彿大夢初醒一樣有些茫然地看著淑繡,木然地點點頭:“你問吧,現在沒什麼實話不能說了。”
“那天,我在湖邊看到的人……是不是王家老夫人?”淑繡想了想,“她披著斗篷,我沒看清她的臉,但是我認得她腳上的那雙鞋,鞋面是我給她做的。我一直想問,一直不敢問,現在,您能告訴我麼?”
老太太抬手拭了拭眼淚,點點頭:“我給你講過湘眉的故事,講過沈家周家潘家三個女人的故事,其實在咱們這樟和村,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一個故事——”
從前有三姐妹,是縣裡出了名的姐妹花,三姐妹從小家教嚴,從識字那天起就開始背那些什麼勞什子“女兒經”。女兒經要女兒聽,“習女德,要和平,女人第一要安貞。莫與男人同席坐,莫與外來女人行……”三姐妹就這麼一路唸經唸到嫁人的年紀,從來沒懷疑過什麼。大姐像很多徽州女子一樣嫁給了一個商人,也像很多徽州女子一樣守了好幾年的活寡,然後盼來的是丈夫置外宅的訊息,大姐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可笑,丈夫窮,莫生瞋,夫子貴,莫驕矜……男人貧,女人就得跟著賤;男人富,女人一樣要跟著賤,這是什麼世道!大姐燒了那些女紅刺繡,燒了那些女兒經節孝經,要求了休書回孃家,孃家卻攔著不讓回。
兒啊,你這一回一鬧,我們家的名聲可就毀了,你兩個妹妹可都想尋個好人家嫁了呢!母親抹著淚哭天搶地地勸著女兒。
夫君話,就順應,不是處,也要禁。這是規矩,你奶奶、你娘,不都是這麼過來的麼!父親氣急敗壞地說。
大姐覺得心涼了,事到臨頭,生身父母居然狠命地把自己往外推,丈夫不要自己,爹孃也不要自己,誰還要自己?大姐冷冷地望了父母一眼,望了懵懂的妹妹們一眼,一個人咬牙回了家——丈夫的家。外人的白眼和親人的冷眼比起來,還是外人那裡更好混日子。大姐就這麼混著日子,數著天數,數到自己的父親病逝,數到自己的丈夫橫死,數到自己的妹妹出嫁。妹妹出嫁幾個月以後,母親突然慌慌張張地來找大女兒,事情很簡單也很荒唐,二女兒和一個年輕後生私下相好,那後生要出門做學徒,兩人意亂情迷之下居然就做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現在二女兒由姨媽作主嫁給了一戶姓王的人家,現在二女兒懷孕了,但是算著日子怎麼算怎麼糊塗,說不清這孩子到底是那年輕後生的,還是自己正牌丈夫的,事情不敢張揚,只有私下商量怎麼辦,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決定生下來送人,就說生的是個死孩子,免得五官長開了才被人發現不像自己的親爹,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生的是個女兒,還好還好,若是個兒子,說是死嬰那可就晦氣了,女兒死了倒是好事,算是個下一胎的兒子積陰德呢,母親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又看了大女兒一眼,拍拍女兒的手臂:這次的事,還得勞煩你來擔著了。
坐月子是在大女兒家裡坐的,女嬰也是大女兒抱出去交給一戶可靠人家的,到頭來生個死孩子的事兒還得大女兒擔著——誰讓大女兒是寡婦,還是個上沒有老下沒有小的獨門寡婦呢。二女兒嫁的雖然不是大戶,但也勉強算個殷實人家,全家都得指著二女兒來撐門面呢,這個時候,自然得犧牲掉一個,於是就對婆家人說是這大女兒命硬,剋死了丈夫剋死了父親又剋死了自己的小外甥,婆家自認倒黴,請幾個高人做場法事超度超度死了的,保佑保佑活著的,也就完事了,只是從今以後不許二女兒再和自己的姐姐來往,怕再把自家的孫子給剋死了。
不來往就不來往吧,大姐也算是看透了,別人的白眼是刀子,割一下疼一下;自家人的冷眼就是錐子,扎一下透心涼,透心疼。於是大女兒自己搬到村子裡最偏的地方,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親孃、親妹妹,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二女兒在王家當自己的太太,很爭氣地生了兩個兒子,丈夫死在外面,二女兒服侍老人拉扯孩子,做了徽州最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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