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瓣白(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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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種生物,一旦執拗起來,真的是要命。
彌生月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這句話。
通常人們會把這種行為叫做下定決心,小學時候的老師常說啊,一旦下點決心就要好好完成某件事情。
那時候彌生月還在東京讀書,二十四年的時間裡,她換過三個家。
最初的那個家是在東京,東京是一座現代化的繁華大都市,高樓大廈在平地間拔地而起,黑夜燈火不滅,東京最高的建築物是東京晴空塔,夜幕降臨,晴空塔上鑲嵌的霓虹燈璀璨如被悄然點起的星火。
那個時候的彌生月在東京上小學,學校裡精力過剩的小屁孩總喜歡拿彌生月的頭髮說事兒,‘番茄色的頭髮’,‘看啊看啊,她的髮色好奇怪啊’和‘我要是有這樣的頭髮,我就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啦’諸如此類的話。
好的壞的,懵懂年紀的孩童只會拼自己的喜好行事,至於他人的感受,全副被拋到了自己的腦後,他們一個勁地揪著她異於常人的髮色這一點來取笑她。
如果是正常人的小女孩估計會委屈地哭得稀里嘩啦,但是彌生月不是正常人,最初的時候,她的情緒淡泊得好像是清水,就連泛起漣漪的時候也是難得的,自始至終她的眼裡沒有他們,冷淡又坦然的樣子讓那些小鬼感到無趣和挫敗。
——彌生月和彌生月的紅頭髮是媽媽的珍寶喲。
媽媽執拗地這麼認為,哪怕‘爸爸’一點都不喜歡彌生月的紅頭髮,她也還是這麼說。
她認定了這件事情,從女兒出生的時候,看到她的小腦袋上柔軟的紅色胎髮的時候,她愛不釋手,剛出生的孩子小得像是一隻小奶貓,脆弱得像是玻璃做的,稍微大力一點就可能會壞掉。
她可愛又惹人憐愛的紅頭髮的女兒呀。
在這方面執拗的媽媽,即使是離開‘爸爸’,帶著彌生月搬到埼玉縣的老家之後也從未變過。
然後是埼玉縣的小鎮,午後的太陽寧靜,日暮時分的夕陽塗抹在玻璃窗上,鮮豔得像是草莓果醬,風裡響著鈴鈴的腳踏車鈴音,老樹蒼勁層疊的綠葉在風裡婆娑作響,裹挾著貓咪細聲細氣的喵喵聲。
漫天的雲霞被燒成豔麗的紅色,霞光從瓦片層疊的屋簷傾瀉下來。
她的媽媽就坐在豔麗的霞光裡給她梳頭髮。
“媽媽,你為什麼喜歡我的頭髮呀?”彌生月記得她問過自己的媽媽。
紅色的髮色放在黑頭髮的人群之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人們習慣於將異於常人的人或物,捧至雲端,或者摔落泥潭,無論是捧至雲端還是摔落泥潭,都是一種另類的孤立和排斥。
她的媽媽卻對她的頭髮愛不釋手,明明因為這頭紅頭髮,媽媽被迫離開了‘爸爸’,搬離了東京。
“剛出生的彌生月啊,小小一隻的,像只小奶貓。”媽媽抵著她的紅頭髮說,“哪兒都讓人憐愛,眼睛也是,鼻子也是,紅頭髮也是。”
認定了這件事的媽媽,一直到迎來了自己的終點都沒用改變過自己。
——彌生月,讓我,摸摸你的頭髮好嗎?
她還記得媽媽蒼白的臉,在蜜糖般粘稠的太陽下宛若透明,眼裡蘊著星光。
再然後就是仙台,她把自己的貓帶過來了。
有人說貓的記憶裡只有七天,七天之後大橘貓就不記得七天之前的人和事情了,也不會記得自己在七天前喜歡趴在圍牆上的小習慣,也許是本能在作祟,大橘貓依舊喜歡趴在圍牆上,虎杖家的圍牆成了大橘貓新的據地。
新的據地沒了時不時會冒出來捏住他命運的後頸皮的雞掰貓,他也照樣趴在圍牆上,喵喵喵地宣告自己的領地權。
人也好,貓也好,執拗起來的時候,都是不講理的。
……
“彌生月,你對這個世界有過疑問嗎?”
潔白的咖啡杯之中,咖啡氤氳出朦朧的霧氣,把青年的臉蒸騰得有些模糊。
初冬的時候,下了一場雪,城市上空層層疊疊的烏雲被天空遮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一縷陽光都照射不下來。
漫天下落的雪花純白潔淨,和漆黑的烏雲成了鮮明的對比。
長長的馬路彎彎曲曲向前延伸,如蜿蜒前行的巨蛇,雪花落在了巨蛇的身軀,白色的積雪塞滿了街道的邊邊角角。
這場雪下得很突然,寒冷的空氣撿著衣物的縫隙往裡頭鑽,街道上來往的人群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