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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後,許光榮幫著江娜娜在郊外租了間房子,房子不大,五十多平米,但佈置得緊緊有條,一扇小門通向陽臺,陽臺很寬闊,主家堆了一小片土,碎磚圍上,種些綠菜紅花的。
這裡離江娜娜上班的地方反而近些,坐車三四十分鐘,下班如果早的話,江娜娜就提前幾站下車,然後一個人慢悠悠地往家走,夜幕降臨的時候,她也到達了,她不開燈,從過道里經過,然後摸著黑上樓,開啟門,又是另一種黑暗撲面而來,她摸索著走進去,坐在床沿上。黑暗應該是有味道的。她常常這樣傻傻地想著,那些不同味道的黑暗,被呼吸了之後就有迥然不同的感受,比如此時,她心裡就是酸酸的,澀澀的。
她把身子向後倒去,陷在棉被裡,黑暗也隨之傾覆下來。她想起了李一波,儘管一萬次地命令過自己,不許再想這個人。但此時,她還是無可救藥地回憶著過去。然而僅僅幾分鐘,她又想起了那幾次的吵架,他的摔門而出,她的割腕,還有那張繳費單,淚水便又汩汩流出來,她把臉埋進被子裡,不可遏止地痛哭著。
一個禮拜前,她和李一波辦了離婚手續,辦理過程比想象中的簡單,沒有財產分割的矛盾,在民政局雙方簽完字就各奔東西了。她和他都顯得迫不及待,生怕每推遲一秒,就表示自己不夠堅決一樣。那天,兩個人都沒有遲到,也沒有早到,誰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裡呢?掐到點了,兩個人才在樓梯口相遇,他沒有看她,她也沒有跟他說話,只有兩人參差不齊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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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樓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的,地面是淺綠色的水磨石,已經被一雙雙歡快和沉痛的腳步打磨得十分光亮。她記得他們來登記結婚的時候,是李一波把她背上去的,李一波說他幸福得想飛,身子都輕了。然後就把江娜娜背起來,說,要壓住,不能讓我幸福得飛了。
上了三樓,走廊從樓梯口向左右兩邊分開,左邊是結婚登記,右邊是離婚登記。幾年前的那個時候,江娜娜從李一波身上躍下來就往右邊跑去。李一波喊住她,說,嗨,笨蛋,你究竟是想往左走,還是往右走?江娜娜趕緊吐著舌頭說,我只想跟你走。
江娜娜不想再回憶了,但腦袋裡塞滿了和他有關的點滴。眼睛突然有些溼潤,她仰起頭,不想讓淚水流出來,這個時候,她只想決絕一點。
工作人員問,你們考慮好了麼?
李一波搶先回答,不需要考慮。
工作人員又問,是沒有考慮,還是不需要再考慮了?
江娜娜和李一波異口同聲地說道,不需要再考慮了。
離婚和結婚一樣,都是經不起深思熟慮的,只有在這種義無反顧地時候,才能體味得出結婚的幸福和離婚的痛楚。工作人員抽出兩份紙,狐疑地看著眼前兩個人,一個形容枯槁,一個疲憊憔悴。砸吧了嘴,仍不住又說了句,小兩口吵架很正常,不一定非得離婚。
我們都有了孩子,但都不是對方的,這個理由可以非離不可了吧。李一波淡淡地說著。
哦。工作人員不再說話,貌似這個問題前所未有的複雜。
簽了字,兩個人一起出了門,李一波招了輛計程車離開了。江娜娜獨自向前走著。她感到渾身沒有力氣,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身心俱疲,她的眼前越來越黑,世界在往下陷著,朝著一個沒有盡頭的地方陷去,她停下腳步,坐在一個路牙子上,突然肚子裡又是一陣胎動。哦,她撇著嘴,臉上就霪雨霏霏了。
江娜娜醒來時,感到渾身寒冷。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鐘了。進屋後伏在床上就哭著睡著了,沒想到被扔到了這個不早不晚的時刻裡。她的肚子餓得厲害,家裡卻沒有任何填肚子的東西。她開啟門,想去附近的便利店,卻看見門把手上有一隻方便袋。方便袋裡有一隻漢堡和雞翅。許光榮送來了,他留了一張紙條,說他經過這裡,順便來看看,估計她睡覺了,所以沒有叫醒,並囑咐她要按時吃飯。
江娜娜捧著漢堡又是一陣大哭。這個月來,她幾乎流盡了十幾年的眼淚。眼淚流結束了,才感覺心情好些,她大口大口的啃著雞翅,胃囊和心臟逐漸感到充實起來。
這些日子,許光榮隔三岔五地會來看看江娜娜,每次來都帶一點東西,孕婦奶粉啊,《育兒指南》啊,營養片啊。他每天早晨幫胡梅梅洗完衣服才去公司,中午去揚城附近的幾個小鎮打聽打聽,下班後,不急著回家,而是逐一在一些小乞丐出沒的地方留意著。他常常在一個十字路口走來走去,希望逢著一兩個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