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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的笛聲響起,四名舞女走了進來,一人扶笛,一人彈琵琶,另兩名在堂中間輕歌曼舞。堂中群雄大都半醉,見到四個妙齡少女且奏且舞,霎時間〃好!好!〃喝彩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牛布衣醉眼斜睨,嘴巴半張,露出一副極為好色的神態。傅沖天從旁觀察,心中暗喜:此人精明過人,自己一直對他嚴加防範,此刻酒後現形,好名好利、好酒好色之態一覽無餘。如此觀之,牛布衣有小聰明、大缺陷,實不足慮,必入彀中矣。
這場酒從中午一直喝到掌燈時分。
傅沖天站起身來,拂袖道:〃今日酒已盡興,大夥兒且散了吧。牛先生,今夜月滿如盤,明朗如晝,傅某已不勝酒力,告個罪,就由褚工詩、方立寒兩位壇主陪先生一遊如何?〃牛布衣隨著站起來,腳步一踉蹌,突然酒氣上湧,打了一個酒嗝,含含糊糊應道:〃好,好。〃傅沖天向傅雷使了一個眼色,傅雷點了點頭。
長安街上,三乘小轎迤邐向東而行。
約行了一盞茶工夫,來到一個極寬闊堂皇的院落前,院內樓上燈火通明,傳出一片悠揚弦管、歡歌笑語之聲。轎子停在門口,轎簾一起,牛布衣和褚工詩、方立寒已款步走出。牛布衣抬起醉眼,看到門上一塊橫匾,燈光掩映之下,現出三個燙金大字:梨春院。
老鴇兒和數名塗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姑娘迎出,褚大爺長方大爺短,打情罵俏,熟絡之極,顯然二人是這裡的常客。當下嘈嘈雜雜、眾星拱月一般將幾位迎進大門。一進門,謔笑聲、唱曲聲更加響亮,中間還夾雜著喝酒划拳行令聲、骰子碰撞聲、嬌笑喘息聲,好一派旖旎春光。
老鴇引牛布衣一行走上二樓,進入一個寬敞的大房間。房間內的擺設極為考究,梨木桌椅、紅木床榻,牆上掛著幾幅潑墨山水,榻上白紗簾幕低垂,房中薰香醉人,暗藏春意。三人坐下,老鴇斟上香茶,賠笑道:〃褚老爺大駕光臨,最近院子裡又新進了幾個姑娘,都是花容月貌,是不是讓她們來伺候?〃褚工詩大手一揮:〃都上來,都上來,讓爺們兒先過過眼。〃牛布衣斜倚在繡墩之上,突然說話:〃不,這裡可有個霞姬麼?〃方立寒說道:〃牛先生,霞姬是這裡的頭牌,只不過少……〃方立寒待要說少幫主喪命在霞姬房內,經查雖無證據與之有關,但畢竟較為不祥。話語甫起,牛布衣醉態大發,打斷了他的話頭,拍桌叫道:〃叫霞姬來!〃老鴇退下去。過不多時,門外〃叮〃的一聲琴絃響,接著門一開,一股粉香撲鼻而來,一個絕代佳人輕移蓮步,帶著一個侍女走進房來。
眾人頓覺眼前一亮,只見那麗人身形體態婀娜多姿,肌膚勝雪,眉若春山,兩隻眼睛明如秋水,但眉宇之間似乎凝著些許輕愁。那麗人俏生生站在那裡,懷中抱著一面琵琶,頭上碧玉簪,頸中珍珠鏈,耳畔明月鐺,腕上白玉環,哪裡是青樓名妓,分明是天上仙子。牛布衣似乎為她豔光所奪,已意亂神迷,半晌才道:〃姑娘請坐。適才絃聲一起,在下如聞仙樂,能否為我等彈奏一曲?〃那麗人襝裙萬福:〃蒙幾位爺不棄,小女子霞姬,先為幾位爺彈奏一曲《薄悻》,只怕生疏學淺,琵琶啁哳,難入君子之耳。小紅,給幾位大爺斟茶。〃侍女小紅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她看了幾眼醉態可掬的牛布衣,突然撲哧一聲樂出聲來,但又急忙捂住櫻桃小口。她先為三人斟了茶,然後搬一個小凳放在中間。霞姬坐下,將琵琶斜抱在懷中,叮錚調了一下琴絃,然後輕攏慢捻彈奏起來,樂聲如水濺石,叮咚悅耳。只聽她曼聲唱道:淡妝多型,更的的、頻回眄睞。便認得琴心先許,欲綰合歡雙帶。記畫堂、風月逢迎,輕顰淺笑嬌無奈。向睡鴨爐邊,翔鴛屏裡,羞把香羅暗解。
自過了燒燈後,都不見踏青挑菜。幾回憑雙燕,叮嚀深意,往來卻恨重簾礙。約何時再,正春濃酒困,人閒晝永無聊賴。懨懨睡起,猶有花梢日在。
霞姬唱到〃幾回憑雙燕,叮嚀深意,往來卻恨重簾礙〃一句,哀怨迂迴,一詠三嘆,說不盡的纏綿相思。待唱到〃正春濃酒困,人閒晝永無聊賴。懨懨睡起,猶有花梢日在〃時,更是纏綿悱惻,滿蘊春閨寂寞、無奈愁苦之意。本是一首豔詞,但霞姬娓娓唱來,卻是別有懷抱,風情萬種。
褚工詩、方立寒齊齊拍手讚道:〃好!〃牛布衣神遊物外,一語不發,似是聽得痴了。良久嘆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在下也回敬一首詞,以答謝姑娘雅奏。〃當下拿起一把摺扇,在案上擊節詠道:芙蓉落盡天涵水,日暮滄波起。背飛雙燕貼雲寒,獨向小樓東畔倚欄看。浮生只合樽前老,雪滿長安道。故人早晚上高臺,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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