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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大多數上了年紀的上海人來說,這種街區是他們最熟悉的帶著種懷舊氣息,對於年輕一代而言,這則是被排斥的,終將被取代的地方,是毫無希望的下只角,然而在這地方住久了,就能感受到一種樸素的氣質,暗暗持續的活力。
那兩封信其中之一是從西班牙來的,我把信遞給天天,“是你媽來的信。”他正躺在床上,我把信丟在他手邊,他拆開來,看了幾行說,“她要結婚了……另外還提到了你。”
我好奇地湊過去,“我可以看嗎?”他點點頭,我跳上床,他從背後抱住我,雙手把信紙舉到我面前。
“我的兒子,最近怎麼樣?上一封信你提到你現在和一個女孩子住在一起,你沒有仔細說一說她(你的信總是那麼簡單,讓我失望),但我猜想你很愛她,我瞭解你,你不會隨隨便便地接近一個人。那樣很好吧,你終於有個人做伴了。 ……下個月的1號我要結婚了,當然是胡安,我們住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了,相信可以默契地長相廝守下去。這邊的中餐館依舊那麼好,令人想不到的,我們正在考慮近期來上海開一家餐館,那將是一家正宗的西班牙餐館。我盼望和你相見的那一天。雖然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願意來西班牙,你對我似乎從不信任,某種不好的東西一直阻隔著我們,但時間過得那麼快,10年過去了,你也已經長大了,不管怎樣,你是我最心愛的兒子。”
“這麼說,你和你母親可以見面了。”我放下信,“10年裡她居然一直沒來上海看你,你也沒去她那兒看她,真夠奇怪的。”我看看他,他臉色不太好。“所以我不能想象你們母子見面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我不希望她來上海。”天天說著,身體向後一仰,倒在厚厚的枕頭上。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天花板是空無一物的白色,可以引誘人墜入無盡的虛空裡去。“母親”這個稱呼在天天曾經告訴過我的那個故事裡變得蹊蹺難辨,分明還帶著他父親意外死亡事件所烙上的陰影。
“我以前的媽媽長得像仙女,頭髮長長的,說話很溫柔,身上總是有一股香氣,手指很軟很白,會織各種漂亮毛衣……這是我在10年前見到她的樣子。後來,她也寄過一些照片給我,我都扔了。”天天眼睛對著天花板說。
“她現在是什麼樣子呢?”我對那個遠在西班牙的女人充滿了好奇。
“我不認識照片上的人。”他在床上轉了個身,背對著我。一種厭煩的情緒影響了他。他寧可用寄信或寄卡片的方式與她聯絡,不能想象有朝一日她會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那樣不行,如果那樣,他的某種受控著的精神防線就完蛋了,世上有千萬對母子,像他們這樣的不多,有一道關橫在他們之間,本能的血緣之親和溫情克服不了那種猜忌,愛恨交織的這一場戰爭會一直延續到無法預知的故事尾聲。
另一封信則是由馬克寄給我的,信封裡裝了兩張請柬和他的簡短附言,“那次派對上你給我很深的印象,希望可以再次見到你。”
我對天天揚了揚請柬,“去看畫展吧,那個德國人馬克果然不食言。”
“我不去,你一個人去吧。”天天閉上眼睛,看上去並不高興。
“咦,你一向很喜歡看展覽的。”我置疑道。這是實情,他經常揹著相機去看各類藝術展,畫展、影展、書展、雕塑展、傢俱展、書法展、花展、汽車展,以及各種工業器械展,在一大堆令人吃驚的作品中流連忘返,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展覽參觀狂。那是他窺視外部世界真面目的視窗,按精神分析師吳大維的說法,一個幽閉症患者又往往是一個偷窺愛好者。
“我不想去。”天天突然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眼睛,用一種抑制不住的譏諷說,“那個德國人總是對著別人的女朋友獻殷勤嗎?”
“哦,你這麼認為嗎?”我反唇相譏,這種情形真是少有,天天的眼睛一多疑就變得像蝸牛一樣冰冷,讓人不適,眼白多眼黑少。而我還報以粗魯的態度可能緣於內心的虛弱,彷彿身上的某處暗瘡讓敏感的天天一下搔到了。
天天緊閉上嘴,一語不發地走進另一個房間。他的背影彷彿對我說,“別拿我當傻瓜看待,你們跳了一夜的貼面舞,接下來他又跟著我們走進過這房間。”我也閉上了嘴,一言不發。
十、把我帶回你的家
健康性生活,是最有益於女人聲音的好東西。
——普賴斯
每個女人都崇拜法西斯分子,臉上掛著長靴,
野蠻的,野蠻的心,長在野獸身上,像你……
——席爾維亞·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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