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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我們都長大了,見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我還記得她結婚的時候,我還在復旦讀書。那一天本來陽光燦爛,當新人在丁香花園的草地上拍錄影留念的時候,天上突降大雨,硃砂披著被淋溼的婚紗的樣子特別深地留在我的記憶裡,她臉上那氤氳的微笑,溼的黑的鬈髮,白色的被雨粘上一絲頹敗氣息的紗裙,一切彷彿有種奇怪的脆弱的難以言傳的美。
她的丈夫李明偉是她的同班同學,也是系裡的學生會主席。他高大白皙,戴一副銀邊眼鏡,在德國領事館做過一段時間的翻譯,到他們結婚的時候他已在一家德國商會做一份金融快報的編輯。他不善言辭,但彬彬有禮,嘴角總掛著安靜而冷淡的笑紋。我曾經以為有那樣的表情的男人雖然不適合做情人,但很適合做丈夫。
想不到她這麼突然地離了婚,又為這個城市高居不下的離婚率增加了一個小數點。
我跟表姐硃砂通了個電話,她的聲音果然帶著十分明顯的陰鬱,手機的效果也不十分好,聽上去像在沙沙地下冷雨。我問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她說在計程車上,等一下就要到溫莎堡了。那是一個很受白領女性鍾愛的女子健身中心。
“你來嗎?”她問我,“可以一起做體操。”
我想了一想,“不,我不做體操,不過我可以跟你說說話。”
穿過一個走道,在一個房間裡有一群上了年紀的女人穿緊身服,在一個俄羅斯教練的指揮下扮“小天鵝”跳業餘芭蕾。在另一個房間,在一堆器械中我看到我的表姐在汗涔涔地跑步。
她的身段一直都很好,現在則略微偏瘦。嗨,她揚揚手。
“每天都來這裡嗎?”我問。
“對,特別是最近。”她邊跑邊說。
“小心健美過度,渾身硬邦邦的,這比離婚還可怕。”我開玩笑。
她不說話,很快地跑步,臉上都是汗。
“停下來歇歇吧,別晃來晃去了,我看了都頭暈。”我說。
她遞給我一瓶水,自己也開了一瓶。我們坐在一邊的臺階上,她仔細地看了我一眼,“你越來越漂亮,小時候不好看的女孩大了都好看。”她試圖說俏皮話。
“有愛情的女孩就好看。”我說,“你跟李明偉到底怎麼回事?聽說他後來居然虐待你。”
她沉默,彷彿不再想提過去的事。然後她慢慢地也很簡單地說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婚後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似乎是和諧而完美的。他們夫婦參加其他類似的白領couple的社交圈,經常有沙龍或派對舉辦,旅遊、度假、聊天、聚餐、看戲,互通有無。她和丈夫都喜歡網球,游泳這樣的健身活動,還喜歡同樣的歌劇喜歡同樣的書。這樣的生活無風無浪,有閒但不無聊,有錢但沒有多到嚇死人,雅皮的生活雖然不夠刺激但卻是人生安穩優雅的反映。
光滑宜人的生活外表下,卻還是有著暗疾。她和丈夫幾乎沒有什麼性生活,起因是新婚夜在初次經驗中她痛得尖叫。她和丈夫在婚前都還是純潔的處子身,他們分別是對方生命中的第一個戀愛物件,也是最後一個,他們的婚姻也因此無可避免地帶上一點乏味色彩。
他們不太重視性,漸漸地分房而臥。每天清晨丈夫總是端著做好的早餐來敲她的房門,他吻她,稱她是他的“公主”,每次她咳嗽他就給她準備糖漿水,她每個月的痛經一到他也會緊張地出汗,他陪她看老中醫,陪她在百貨店裡逛來逛去,她穿黑色Chanel長裙,他就穿Gucci西裝,她說話他就傾聽。總而言之,是一對現代白領圈中的典範夫妻,只是對性撇開不談。
當時有部電影《泰坦尼克號》正風靡一時,他們手拉手去看。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觸動了硃砂,也許是電影女主人公最後的選擇打動了她,寧可不要一個安穩體貼無聊的未婚夫,選擇一個激情澎湃的男人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她哭著用掉了一包紙巾,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愛過。而一個近30歲的女人沒有愛過是令人悲哀的。
而當天晚上丈夫想留在她的房裡,他問她想不想要一個孩子。她搖頭,心裡很亂,很多想法需要慢慢地整理。沒有愛的婚姻再加一個孩子太糟了。丈夫很生氣,她也很生氣,說不要孩子就是不要。
無名的裂痕出現了。丈夫開始懷疑她有外遇。有一個晚上問她腿上的絲襪為什麼左右調過來了。原來早上他就留意帶有一點紅色指甲油的襪子穿在左邊,而現在它在她的右腿。還有一次一個朋友很晚打電話來,她接電話的時候聽到另一房間裡的話筒也拿起來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