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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張是他赤裸上身以站、蹲、伏、側4個姿勢拍成的自畫像,每張照片上都是他身體的某一部分,頭,胸,腹、腿而拼湊在一起看則有一種特別刺激的視覺效果,像機器人,也像被刀子肢解開來的人體,還有一套馬克自稱的“長臂猿”系列,他重複拍了一打手臂部位的映像,然後與上身連在一起大張的長臂,看上去像現代“泰山猿人”的翻版,NBA的明星邁克爾·喬丹更是要望臂興嘆了,非常的怪誕,非常的性感,我記得第一次在馬克寓所裡與他做愛的時候,牆上懸掛的這些照片著實給了我不少的衝動。
我往小孔裡面投了足夠的錢,四下閃光燈閃過後,大約5分鐘的光景,我拿到了洗印烘乾後的四張一聯的照片,上面的臉分別表現出悲哀、憤怒、快樂、冷漠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我不能確定眼前這個女孩子到底是誰,她為什麼會有如此的喜怒哀樂,她住在地球的哪個角落,有什麼樣的人與她發生各種關係,她以何為生?
然後5秒鐘後我的神志恢復了正常,這就像把放散到空氣裡的無形的魂魄重新收回了大腦皮層後面。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自拍照,小心地放進包裡。
看看地鐵站裡的圓形電子鐘,10點半了,可我依舊沒有一點睡意,從火車站始發的末班地鐵還有半小時時間,我從自動停票機買了張單程票,塞進自動檢票機的口子,“啪”一下,綠色的車票從中間小孔彈出來,轉動柵欄鬆開了,我走到樓梯下,在一排紅色的塑膠座椅中挑了乾淨點的坐了下來。
可以打一會兒瞌睡,也可以看一會兒四周的陌生人。我曾寫過一篇叫《地鐵情人》的短篇小說,大意是一個略顯憔悴的美麗女人總是在人民廣場上坐末班地鐵時遇見一個乾淨整潔渾身有菸草味,香氛味,空調味的白領男士,他們從不說話,但無形中已有某種默契的感情存在,有時碰到一個人沒有出現,另有一個人就會莫名地惆悵失落。直到有一天,因大冷下雪,車廂裡地面溼滑,一個搖晃使女人自然而然地滑到了男人的懷裡,他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四周的人也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異常,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著,男人沒有在他應該下去的站臺下車。他跟這女人同時在終點站下車。在深夜的站臺上吻了她,然後像真正的白領紳士那樣向她道晚安,他走了。在考慮這個結尾時我頗費周折,我不知道是讓那個男人與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身體的親密接觸妥當,還是讓他們上床成為親密愛人更會滿足讀者的審美心理傾向。
結果這個故事在一本時尚雜誌上發表後引發了不少白領麗人的反響,我的表姐硃砂代表她的幾個同事對我的中庸折衷主義的結尾表示不滿,“你應該讓他們一點也不接觸或者就徹底放縱心底的激情,可他吻了她一下,又彬彬有禮地告別扔下她一個人,這算什麼呢?感覺像隔靴搔癢,不清不爽的,比黴雨天還難受。我們都能想象到他們兩個人分開後會在各自家中的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現在的愛情故事都如此令人失望。”那時硃砂還沒與前夫離婚,但已處於半懸於空中四處不著落的尷尬境地,她的前夫是她的大學同班同學。這幾年下來他們彼此熟到沒有一點新鮮感的地步,像左手與右手一樣熟。
硃砂和幾乎所有的白領女性一樣在端莊嫻靜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敏感而豐富的心,她們往往對自己的事業恪守職責,一絲不苟,對自己的私人生活亦抱有很高的要求,她們竭力朝心目中的現代獨立新女性形象靠攏,即自信、有錢、有魅力。她們有更大的選擇屬於自己的生活的餘地,她們喜歡愛立信廣告中劉德華的一句話:“一切盡在掌握中”,也欣賞De Beers廣告中手戴鑽戒散發自信笑容的職業女性形象,畫外音是抒情的男中音,“是自信在閃爍,是魅力在閃光。”
末班車緩緩駛進了站臺,在跨進車廂的時刻,我嗅到了一股好聞的男性的體味,正是我在《地鐵情人》中描寫的那樣,“從他身上飄來混合著菸草味、香氛味、空調味和體味的氣息,這股迷人的氣息讓她微微覺得頭暈。”我情不自禁地扭頭打量四周,我想小說中的人物真的要在小說作者面前自動現身了嗎?可我無法確定剛才那氣息從四周的男性中的哪一位身上散發,我放棄了這浪漫的念頭,但的的確確地感覺到了城市生活中(尤其是夜晚)無處不在的細微搖曳著淡淡的美與淡淡的神秘感。
二十三、來自西班牙的母親
你永遠聽不見我說話,
你只是看見我穿的衣服,或者關心得更多的,
是我的頭髮的顏色,
每一個故事都有兩面,我和開始時不一樣了。
——公共形象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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