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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們的客戶,一家跨國的耐壓玻璃生產商很難纏,我還會去歐洲和我們德國本部的公司同事一起調查玻璃市場和客戶指名要調查的一家競爭對手的情況。半個月後能見到你。
PPS:我打你電話都不通,考慮上因特網咖,我可以幫你申請一個Hotmail的免費信箱。
吻你!馬克。“
我吻了一下明信片,有一段時間我的電話一直掛著,我想他能猜到我在寫小說。我對他一點都不用操心,他是這個主流社會里堪稱中流砥柱的男人,英俊聰明,有份令人羨慕的工作,善於處理各種複雜辣手的社會關係,善於平衡自我(他是典型的天秤座),在與女人的關係上,他也是如魚得水。
只要他願意,我就算跑到南極島,他也能想法與我聯絡上。
他身上的能力似乎是由宙斯賜予的,而天天,則與他完完全全地相反,他們像是兩個世界中的人,他們用投射在我身體上的倒影彼此交錯著。
我在桌子上找到一把銀色截信刀,通常我不用這種煞有介事的方式拆信,此時使用這種方式會讓我從容一點。
天天只寫了薄薄一張紙。
二十二、與書商約會
讓我們在一起,寂寞的心,裸露在燈光
下,列車在黑暗中飛快地轉移,這些上帝建造
動搖時光構架的惟一辦法。
——托里·阿莫斯
編輯鄧再次打電話來,體貼備至地問我飲食如何,睡眠如何,寫作進展怎樣,然後問我可不可以去紹興路上的一家叫“中國通”的咖啡店,與她和她的幾個書商朋友見面。
我說好的。
車到了紹興路,這是一條頗具文化氣氛的小路,幾家出版社和書店分置在路的兩旁,取英文名為“Old China Hand”的咖啡店以其置於四壁琳琅滿目的書與30年代情調的古董擺設出名。咖啡店主人是滬上頗有聲名的攝影師爾東強,光顧其中的客人不乏文化圈名流,記者、出版商、作家、影視製片人、歌劇明星、西方學者,像夜空的星星一樣在優雅背景下閃爍發亮。書籍、爵士樂、咖啡香、古董的擺設同時符合了這座名城的豔情記憶和現代消費指南。
我推開店門,看見鄧和幾位男士在角落圍桌而坐,坐下來,發覺其中的一位書商頗為眼熟。他微笑著掏出名片遞給我,我這才想起他是誰。在復旦中文系讀書的時候他就是系學生會文藝部長,高我兩屆,曾是我當初暗戀的物件之一。因為經常戴一副義大利黑手黨式的帽子和墨鏡,外號就叫教父。
記得當時復旦有一出堪稱上海高校首出沙龍劇的戲,名叫《陷阱》,教父擔任那戲的導演,我排除萬難,力克群芳,爭取到了做女主角。藉著談劇本的理由我常常去教父的3號樓宿舍,坐在一張“談心桌”(此桌因經常有人圍而談心故取名“談心桌”)的旁邊,瞪著一雙因近視而霧朦朦的眼睛,凝視導演那英俊而雄辯的臉,幻想著他會突然住嘴,然後把臉隔著桌子伸過來,像塊磁鐵一樣粘住我的雙唇。
這幕場景遠比任何沙龍劇更令人激動難捱,但它從未發生過,我太年輕,十分怕難為情,而他呢,事後我聽說他喜歡上我們劇組的負責舞臺設計的女孩。那女孩常掛一串銀質鑰匙,長長的腿走起路來像跳華爾茲,笑起來臉上一左一右兩個小酒窩,經常煞有介事地指揮男生拿著榔頭,釘子滿場亂轉,對道具用紙似乎十分在行,常給“滙豐紙行”打電話,我私下裡叫她“滙豐”。
“滙豐”把教父徹底迷住了,在大家沙龍演出前夜我親眼見他們倆手拉手走在林陰大道上曬月亮。我的心情就像一首“傷心月光之歌”。
第二天正式演出時因化妝師臨時有事沒有能來,教父讓“滙豐”給我化妝。只見她手拿一大把化妝筆,笑眯眯地走過來,像刷油漆似的給我上眼影、上腮紅,又疼又彆扭。
事畢拿來一面鏡子一看,我幾乎站立不穩,好好一張臉被塗得像馬戲團的小丑,而教父幫腔說“十分好看”。於是舊仇新恨一齊湧上心頭,我大哭一場宣佈罷演,直到教父柔聲細語地哄了我半小時。
他身上塗的古龍水像一種賠罪的語氣一樣燻得我甜蜜而傷感起來,然後新的化妝師給我上妝。當夜的演出十分成功,我演得有章有法,動情處淚如雨下,掌聲狂起。
兩個月後我就在毛主席塑像後的草地上結識了那個基督徒外加莎士比亞崇拜者外加性慾超人的前男友,就像前面寫過的那樣我們最終以撕破臉皮甚至動用有關安全部門的關係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