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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CoCo,你知道嗎?如果你的左腳痛,我也會感到右腳痛。”這是他喜歡的西班牙作家烏納穆諾所表達的天主教愛情定義。
我沉默地看著他,他的眼睛裡突然籠罩著二十多層深淺不一的灰霧,被霧層層包裹的中心則是一粒堅硬得令人感到疼痛的鑽石,那束堅硬的光使我意識到,他已經知道他該知道的東西,他是世上惟一一個能用難以預料的直覺完全走進我世界的人,我們被繩綁在同一根神經末梢上,當我的左腳痛的時候,他就能馬上感到右腳的痛,完全沒有說謊的餘地。
我感到眼前一黑,疲倦萬分地向他身邊草地倒下去,在身體失去控制的一瞬間,我看到馬當娜尖瘦的小臉泛著冷冷的白光,突然晃向一邊,像傾斜折斷的帆,而一排灰色的波浪很快地托起了我,一隻巨大的貝殼發出天天的聲音:“CoCo,CoCo。”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很安靜,我像被潮汐偶爾衝上了海灘的一枚卵石,沉重地匍匐在軟綿綿的床墊上,我認出這是馬當娜的家,無數臥室中的一間,充滿棕色的過於奢華而毫無意義的裝飾。
我的額頭上放著一塊冰涼的毛巾,眼光越過床頭櫃上一杯水,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天天。他走了過來,輕緩地摸了一下我的臉,把毛巾拿掉:“你覺得好一點了嗎?”
我在他的觸控下不由自主地退縮了一下。那股令人暈眩的東西還在平滑地壓著我,我依然感到極度的疲倦和低落,他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只是用眼睛定定地看著我。“我一直在對你說謊。”我虛弱地說,“但有一點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那就是我愛你。”
他不說話。
“是不是馬當娜告訴過你什麼?”我的耳朵裡有血在奔湧,“她答應什麼都不告訴你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恥?”我閉不上自己的嘴,越虛脫越有演講欲,而越說卻越愚蠢,我的眼淚流出來,弄髒了腮邊的一縷縷髮絲,“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要你至少給我一次完美無暇的性愛,我那麼渴望你,因為我愛你。”
“是的,親愛的,愛將我們撕裂。”1980年自殺身亡的Ian Cortis這樣唱過。
天天俯下身抱住了我,“我恨你!”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每一個字好像隨時會爆炸,“因為你讓我恨我自己。”他也哭起來,“我不會做愛,我的存在只是個錯誤。不要可憐我,我應該馬上消失。”
如果你的左腳痛,我的右腳就痛起來,如果你被生活窒息,我的呼吸同樣將會停止,如果你對愛的表達出現了黑洞,我也沒法在完美的抒情中飛翔,如果你把靈魂出賣給惡魔後,我的胸膛裡也會被插上匕首。我們抱在一起,我們存在我們存在著,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存在了。
二十九、重回噩夢
上帝啊,請聽我們的禱告。
——特蕾莎修女
天天又一次開始吸毒,又一次向魔鬼靠攏。
我陷入了無數個噩夢,一次次地在夢中看到天天被警察帶走,看到他蘸著手腕上汩汩而出的血在畫布上寫他自己的墓誌銘,看到地震突然發生,天花板像凝固的波浪一樣拍打下來。我忍受不住這樣的恐懼。
在一個晚上,他扔下針筒,鬆開胳膊上的橡皮筋,躺在浴室瓷磚的時候,我剪下裙子上的一根腰帶,我走近他,毫不費力地綁住他的雙手。
“無論你對我做過什麼。……我,我都不怪你,我愛你,CoCo,聽見嗎?CoCo,愛你。”他咕噥著,頭一歪,昏睡過去。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捧住自己的臉,眼淚從我的指縫裡漏出來,就像可遇不可求的幸福那樣漏出來。面對這個沒有知覺、沒有意志力的男孩,我的躺在冰涼浴室裡的心碎愛人,我只能這樣哭泣哭到喉嚨被堵住。局勢變得如此不可救藥,誰應該對此負責?我的確是想找到一個人,對發生的一切負責的呀,那樣我就會有一個目標去憎恨它,去撕碎它。
我哀求他,威脅他,摔東西,離家出走,這一切都沒有用,他永遠掛著哀怨而天真的微笑說:“CoCo,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我愛你,CoCo,記住吧,記住這一點吧。”
終於有一天,我違背了他要我發過的誓言,我把天天的情況如實透露給康妮。在電話裡,我說我害怕到了極點,天天正走在一個危險邊緣,他隨時會離開我。
放下電話不久,康妮臉色慘白地走進我們的公寓。
“天天,”她試圖對他溫柔地微笑。但她臉上的皺紋堆起來的樣子像在哭,她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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