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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翅膀飛翔,草坪、房屋、街道,一個又一個掠過我們。青黛色的天空被光線扯開幾道口子。
清晨像魔法即將消失的警訊一樣降臨,大地四處上的夜晚被驅逐。夢醒了,愛人不見了,只餘下胸口一絲餘溫和眼角的溼痕。從天天在那一個清晨死在我身邊開始,以後每一個清晨降臨對於我而言都像是一次冷酷攫人的雪崩。
馬克離開上海的那一天,我一直躲在父母的家裡。第二天我離開那兒回西郊的公寓,臨行前沒帶去那個裝滿了馬克送的禮物的大包,只從包裡找到了一枚鑲了藍寶石的鉑金婚戒,取出來戴在手上。那是我趁馬克昏睡片刻的時候從他無名指上脫下來的。
他那麼惶惶然,上飛機的時候都不會察覺到我偷了這枚戒指。而我沒有更多的用意,也許只是跟他開了個最後的玩笑,也許是心存不甘,留作紀念。
戒指很美,可惜稍大了些,我把它套在大拇指上。回到公寓前我脫下它,放在口袋裡。
回到公寓,天天在看電視,桌上堆著爆米花、巧克力、可樂,他看到我一進門就張開雙臂,“我以為你逃走了,再也見不到你了。”他抱住我。
“我母親做了些菜肉餛飩,要不要我現在煮給你吃?”我晃了晃手裡的一隻食品袋。
“我想出去兜兜風,想在草地上躺一會兒,”他把頭放在我胸前,“和你一起去。”
我們戴著墨鏡和水出門,計程車把我們載到我的母校復旦,那兒的草坪很舒服,又比公園裡隨意放鬆,畢業幾年,我始終留戀復旦園裡那樣可以讓人隨意發瘋但又雅緻清新的氣氛。
我們躺在樟樹濃蔭下,天天想背點詩,但一首也想不起來,“等你的小說集出來了,我們可以在這裡的草地上朗誦,大聲點再大聲點,大學生們喜歡這一套吧?”他高興他說。
我們一直躺著,晚飯也在學生餐廳裡吃的。政通路上有家緊靠復旦留學生院的酒吧,叫hand rock,由一個叫“瘋子”的樂隊經常出沒,吉他手曾濤就是酒吧老闆。我們進去想喝杯啤酒。
吧檯後面是熟悉的幾張面孔,朋友們都老了,“瘋子”的主唱周勇也很長時間沒有出現了,我和天天聽過去年夏天瘋子在華師大a gogo的專場演出。那種令人著魔的後朋克音樂讓我們渾身蒸發,跳舞跳到暈倒。
蜘蛛帶著幾個留學生模樣的人走進來,我們擁抱,說你好你好這麼巧遇上了。最近蜘蛛老跟留學生混在一起玩,是因為電腦公司生意難做,他已萌生去意,想到什麼國家讀書去。他現在能說不錯的英文、湊合的法文和西班牙語。
音樂是我喜歡的“portishead”的“Numy”,有人在跳舞,而吧檯後面的面孔依舊不動聲色,日夜在酒吧裡泡著的人都有這種不動聲色,又酷又憔悴的神情。聽著毒品般的音樂,天天溜進酒吧洗手間,很長時間才搖搖晃晃地出來。
我知道他在幹什麼,我永遠不能正視,正視他此時此刻這樣的眼神,呆呆的、空洞的、魂已飛在九天外。隨後我也喝醉了,他的毒癮只需要我的酒癮來相對的,在這種或那種癮裡我們反抗自我,漠視痛苦,跳動得像太空裡的一束光。
在音樂裡跳,在快樂裡飛,凌晨1點多我們回到了寓所。沒洗澡,脫光了衣服就往床上一躺,空調開得很大,我的夢境裡都有空調嗡嗡嗡嗡的聲音,像昆蟲在鳴叫。整個夢境都是空白的,只有這種令人困惑的聲音。
當我在翌日清晨,在第一束陽光照進來的時候,睜開眼睛,我轉身去親吻身邊的天天,熱熱的吻印在他冷冷的泛著白光的身上,我使勁推他,喚他,吻他,揪自己的頭髮,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赤身跳下床,跑到陽臺上。我隔著窗玻璃久久地凝視著屋內的床上,那躺著的愛人的身體,久久地凝望。
我淚流滿面,咬住自己的手指,尖叫了一聲:“你這傻瓜!”他沒有一絲反應。他死了,我也死了。
葬禮上來了不少朋友,親戚,惟獨不見天天寡身獨居的奶奶。一切都是輕飄飄的,令人的心惶惶然。不知道這份驚懼還會怎麼樣,不知道他的肉身如何化為無知無覺的灰燼,他的天真的靈魂如何會從地底下突圍,從一堆恐怖的死亡殘骸中逃逸而出,一飛沖天,直衝到九重天。天的最上面,該有上帝畫出的一片澄明清朗,那會是別樣的境地,別樣的情懷。
康妮主持葬禮,她一身黑,額上還附了一片薄薄的黑色輕紗,像電影中的人,端莊得體,但絕不親切,那哀情竟彷彿不是入骨入裡的,沒有一個母親在失去兒子後的迷亂癲狂,只有一個美麗中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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