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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壓力的方式之一。”
“聽上去像我的心理醫生吳大維的邏輯,不過你能這樣認為,我挺高興的。”
“出版商會同意用這些插圖嗎?”他放下筆問我,我走近桌子,一張張地翻看那些作品,有些只是草稿,另一些則是精巧的成品,水粉的顏色薄而柔軟,人物線條簡潔,稍帶誇張,蒙裡狄格阿尼式的脖子一律都是長長的,眼睛則是東方人特有的狹長單薄,傳達出一絲悲傷,還有滑稽和天真。
而這正是我的文字與他的畫之間共同擁有的一個特質。
“我愛這些插畫,就算我的小說沒能完成,它們也能獨立存在,也能當眾展出。人們會喜歡的。”我伸臉過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答應我,一定要畫下去,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畫家。”
“我還沒想過這個。”他平靜地說,“並且我不一定要成名成家。”這是老實話,他從來沒什麼野心,將來也不會有。中國人就有句老話“3歲看到80”,意思是一個人即使從3歲長到80歲,也絕不會從骨子裡改變自己某些東西,這樣的話很多人都可以早早地預見到制己老之將至時的生活圖景了。
“不是出名不出名的問題,而是給自己心理一個穩固的支撐,一個可以歡樂走完一生的理由。”我堅持地說,還有一句話我沒有說出口:“也是使你永久脫離毒品與幽閉生活的一股推力。”如果他有做大畫家的願望,他的絕大部分注意力就會集中在這一點上。
我曾在以前寫過一句話:人生像一場慢性病,而給自己找一件有意義的事去做就成了漫長的治療的手段。
“所有問題的癥結只是:永遠不要自己騙自己。”他簡單地說,目光犀利地盯了我一眼(他很少有這樣的眼神,從戒毒所出來後,他身上某些細微的變化陸陸續續地顯露出來),彷彿我在用正義凜然的人生大道理自欺欺人,製造了一個香噴噴、甜絲絲的陷阱。
“好吧,你說得對,”我邊說邊往外走,“這就是我愛你的原因。”
“CoCo。”他在身後叫住我,用紙巾抹著手上的溼顏料,神情緊張而愉快,“我的意思你也明白,——每天一早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你在我的枕頭邊,我就感到了百分之百的快樂。”
見馬克前我曾為找個什麼樣的理由出門而躊躇,結果卻發現出門幽會根本不需要藉口。天天在馬當娜家裡玩“帝國反擊”遊戲,說要通宵打連擊,我把電話掛了,穿上掐腰的透明長衫和黑色低腰褲,在顴骨上塗了銀粉就出門了。
我在永福路復興路十字交叉口看到了長手長腳的馬克,他穿得整潔、芬芳,站在一盞路燈下,像剛從電影上走下來,從太平洋飄流過來。我的異國情人,有一雙美得邪氣的藍眼睛,一個無與倫比的翹屁股,和大得嚇人的那玩藝兒。每次見到他,我就想我願意為他而死,死在他身下,每次離開他,我就又會想應該去死的人是他。
當他從我身上跌下來,搖搖晃晃地抱起我,走進浴室,當他用粘著浴露的手伸進我的兩腿間,細細地洗著他殘留下來的精液和從陰道分泌出來的愛液,當他再次衝動著勃起,一把拎起我,放在他的小腹上,當我們在浴露的潤滑下再次做愛,當我看到他在我分開的大腿下喘息,叫我的名字,當所有的汗所有的水所有的高潮同時向我們的身體襲來時,我就想這個德國人應該去死。
閉上眼睛,性的本能與死的本能永遠都只有一線一隔,我曾在小說《慾望手槍》裡安排了女主人公的父親在女兒與軍官情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做愛時達到高潮時死去,那篇小說給我帶來男性仰慕者和媒體的惡意中傷。
我們擁抱親吻,手拉手走進一扇鐵門,穿過一個花園,在紫色繡球花的迷香中走進小小的錄影放映廳。我遠遠地站在座位後面的牆角,看馬克與他的金髮朋友們用德語問好、交談。其中一個短髮的女人不時地朝我這邊看過來,外國女人看自己同胞帶來的中國情婦的眼光總是很微妙,有點像看一個入侵者,在華的洋女人選擇情人或丈夫的範圍遠遠小於洋男人,她們一般不喜歡中國男人,可無數中國女人又跟她們爭洋男人。
跟馬克在一起的某些時刻,我會有深深的羞恥感,我怕被別人當成與其他釣洋龜的中國女人一樣,因為那樣的女人都很賤,並不擇手段只為了出國。為此我總是板著臉站在角落,對馬克飄過來的脈脈含情之眼神報以怒視和冷瞥。很好笑。
馬克走過來,對我說,電影結束後和女導演一起喝杯咖啡吧。
人太多,我們一直都站著看,我承認那些夢遊似的冰川與火車的畫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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