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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開了幾劑大補的藥。郎中臨走囑咐說,要吃好要睡好,最要緊的是養好精氣神,不然傷了元氣就難治了。
聽得這話,天壽突然記起自己囊中那個包裹得花花綠綠的圓球,那叫公班土的、與相同重量銀子同價的鴉片中的上品。記得鮑鵬說,公班土不是尋常鴉片,公班土能治病,能鎮痛,能消除疲勞讓人精神煥發,讓人脫離世間之苦登上仙境。這不正是父親現在最需要的嗎?
天壽這樣做了,奉上公班土,並對父母姐妹師兄說起得到它的經過。天壽心裡很是得意,為自己拾金不昧的美德,為自己孝敬父親的善行。然而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的一生將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澳門十日行,只留在心裡,天祿和天壽不約而同都很少提起,免遭同班人的嫉恨。漸漸地,那成了一個美好的夢,特別是在天壽隔很長時間再開啟一次他的寶物盒、輕輕撫摸那串銀項鍊的時候。大多數日子裡,天壽都覺得,好像並沒有過什麼澳門之行,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第十章
十年過去了。又到了南國最宜人的深秋。
這一天,胡家宅院裡,辰時起開鑼,一齣戲接著一齣戲,唱了近兩個時辰,看戲的和演戲的竟都還興致不減。唱戲的不過是胡家的家班,加上外請的三五個名伶;看戲的不過是胡家的老太太、太太、奶奶、小姐們。唱戲的所在,不過是宅中最不起眼兒的名為“怡情榭”的小戲臺。只因宅眷們有午睡的規矩,也因為下午還要接著演,大家才意猶未盡地各自散去,安心等著申時再開鑼。
胡家的家班,與胡家的宅院花園一樣,聞名於廣州內外,乃至兩廣浙閩。胡家上下及與之沾親帶故的人,久已習慣於“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幾乎無一日不有戲有酒。直到兩年前形勢一變,朝廷特派了一位來廣州辦禁菸的欽差大臣,此人的清名、才名、威名和他受當今皇上知遇之深、恩寵之重都聲震遐邇,罕有其匹,以至從總督巡撫知府到海關大小官員一個個都聞風斂跡,何況胡家這樣專與外夷貿易的十三行洋商?首當其衝,更須檢束韜晦,加倍小心。
這位了不得的林大人,先做欽差,後又就任兩廣總督,查煙、禁菸、銷煙,折騰個天翻地覆。跟夷人打交道,必定要由經十三洋行,必定要拿這些洋商們開刀。身為行首之一的胡家家主爺,出力出錢來回跑斷腿,受叱罵挨板子差點兒殺頭。胡家上下天天提心吊膽,哪裡還有心思看戲?愛戲如命的家主爺,連叫家班小唱都不敢,遑論其他?
峰迴路轉。禁菸銷煙惹惱了英夷,萬里之遙竟派來了大兵船,攻打了廈門,佔了定海舟山,一直攻打到天津海口。總是海上處處烽煙,讓皇上龍心震怒,一道御旨,將林大人革職查辦。御旨三天前到廣州,次日就城內外傳遍,今天胡家就開鑼唱戲。然而多少有點顧忌,不敢大張旗鼓地唱堂會,請外人;先唱家班戲讓全家人鬆口氣、開開心,算是壓驚,算是慶賀。
到底南國地暖,已是秋末冬初了,園子裡依然綠樹蔥蘢,芳草萋萋,牆角水邊處處盛開的三角梅,一團團一簇簇一片片,深紅淺紅梅紅,橙黃金黃鵝黃,粉白乳白雪白,把個園子裝點得錦繡一般燦爛。主人們都回宅院那邊午休,花園就成了家班唱戲孩子們嬉戲的天地,偌大的園子彷彿都盛不下他們,不過二三十個小男孩,倒像有百十來人在鬧騰。
班裡唱小旦的雨香腳步匆忙,東張西望,在一座精美的石雕花瓶旁,見三個小師弟正在那兒盤了一條腿跳跳蹦蹦地鬥雞,雨香叫住了問:“哎,你們看見韻蘭了嗎?”
“韻蘭?韻蘭是誰?”小師弟們都望著師兄。
“韻蘭就是柳搖金呀!”
“柳搖金?柳搖金又是誰呀?”
雨香拍拍自己的腦袋,笑道:“是我糊塗了,你們來得晚,不知道的。我說的就是今兒外請的名伶柳天壽……”
“就是今兒師兄您陪他唱《驚夢》的那位嗎?”一個小師弟問。
“沒錯兒。”
“哎喲,他唱得可真叫好!我都聽呆了!”
“不光唱得好,那扮相兒,那身段兒,哎呀呀,真沒治啦!”
“甭提扮相,就不上裝,他也比任哪個千金小姐都秀氣!”
聽小師弟們對天壽佩服得五體投地,雨香不由得一笑,說:“他原先也是咱們胡家班的人。他姓柳,叫天壽,字韻蘭,柳搖金是人們送他的藝名兒……”
快嘴小師弟馬上接過來,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柳搖金是咱崑曲曲牌,安他身上是說他是個唱戲的;又好比他是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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