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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全白,見到天福,頻頻點頭,雖不說話,感慨唏噓之容可見。
直到此時,天福才知道,廣州大敗的責任,最後還是落到了前任兩廣總督林公的身上。在浙江前敵效力不到兩個月,林大人又奉旨“革去四品卿銜,從重發往伊犁效力贖罪”,就要萬里遣戍。現下要往鎮江與家眷會齊,一同出發西行新疆。林大人說,沿途受到各處官員和門生故舊迎候款接,很是感念,甚覺慚愧。蘇州因任職多年,官民人等情誼忒厚,若不是遣戍之身,真想到舊日三元坊的巡撫署舊居看一看,到當年督修的河道堤岸上走一走……
天福很是不平,說起他在廣州之戰的所見所聞,並激憤地說:“朝廷處分太不公平!他們打敗仗、割香港、賠六百萬,丟盡了天朝的臉面,不但不受處分,反而以勞績敘功,有這種道理嗎?民間都傳聯語諷刺笑罵,說:和議成八省弁兵齊奏凱,恩旨下一城文武盡升官!丟臉到家了!……要是朝廷能夠專任大人,英夷之事何至於決裂到這種地步!”
林公搖頭:“話不能這樣說!事情到了這一步,我是始作俑者,原本難逃其責。即使我始終其事,也未必就能成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朝知彼能有多少?……這些也不必多說了。你何時離家的?柳師傅的病好些了?”
天福低頭道:“師傅還是去世了……就安葬在香港……”
林公輕嘆,緩緩說道:“可惜!……他原也是他那一行出類拔萃的名家……終於死有葬身之所,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一陣沉默,主客都神色黯然。後來,林公望定天福,又說:“當初我約你來浙江軍營,是想借重你的文字功夫,為幕僚整理抄寫文書。現下只好作罷。你如尚無去處,我薦你在蘇省入一幕府如何?……”
天福自從見到林大人,像從前一樣,立刻就被他的氣度、風采所折服。他身處逆境、被貶被謫之際,毫無一般人憂讒畏譏、惶恐無措的情狀,仍然從容寧靜、睿智而且懇切,甚至還念及天福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的去留,這光風霽月般磊落胸懷,溫暖並感召著天福。他趕緊站起身,拱手低頭,堅決地說:“謝大人恩惠。但天福心願,只是追隨大人左右,別無他求!”
林大人聳聳眉毛,說:“我將萬里西行,遣戍新疆。”
天福心熱鼻酸,聲音哽咽:“天福知道。天福情願隨大人直到伊犁戍所!”
林大人不禁動容,再提醒一句:“此行不只路途遙遠艱難,老死戍所也未可知……”
天福被此刻自己心頭鼓盪著的義薄雲天的豪氣感動得熱淚盈眶,說:“天福不在乎!天福心甘情願!”
林大人直視著天福,眼圈微微發紅,眉間和鼻唇邊的皺紋格外深,先搖搖頭,又點點頭,只是在這時,天福才發現他的某種老態……但他深深地長出一口氣,恢復了他的從容寧靜,那突然出現的老態也瞬間即逝,他沉穩地說:“難得你有這份情義,林某人愧領了。我也正有要事分派你去做。”
天福立刻精神抖擻,像當年聽到林欽差的指令一樣,表情莊重,全神貫注,仔細聆聽,生怕漏掉一個字。
當初林欽差的幕府,可稱人傑地靈,各個幕僚都能獨當一面,極有才幹。根據林大人的指令,對夷情最熟悉的梁師爺和精通英夷語言文字的年輕的袁師爺,組建了譯書處,翻譯西國的地理書、地圖以及澳門出版的英夷報刊摘要;與英夷義律打交道的所有文書來往,也都歸譯書處整理。天福就在譯書處抄寫整理這些檔案。林大人此時告訴天福,譯書處的所有文案函牘,他都一直隨帶身邊,天福既是譯書處舊人,熟悉內情,由他把這些檔案整理分類,是再合適不過的了。現在林大人的公子隨侍父親,正在做這件事,但進度很慢,有天福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天福記得,譯書處的檔案集中起來,三五輛大車也裝它不下,隨身攜帶,從廣東到浙江,數千里路程已是不易,難道還要帶到新疆去不成?他不明白地問:“廣州的事已了,和約都簽了,還留著這些東西,有用嗎?”
林大人答道:“我不是說要知己知彼嗎?這些都是知彼的重要來源。況且,跟夷人打交道,恐怕不是廣州和約就能了的!……”
天福問:“這麼許多,都帶到伊犁去?”
林大人胸有成竹:“帶在身邊不但累贅,也沒有用處。我一直想把它們編纂成書,使朝廷和國人對夷情乃至天朝以外的天下大勢有所知覺,才好對症下藥……�此事至關重要,非辦不可!如今我奉旨遣戍,是無法措手了,但託人也得辦成!”
聽林大人一說,天福很是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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