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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也有幾分醉意,笑道:“師弟,從今而後,你我當是醉後不分散了!”
天壽停了動作,迴轉身直直地盯著天福。月光從背後畫出天壽的身形和麵龐的輪廓,彷彿給她鑲了一道明亮的銀邊,襯映之下,面部顯得黯淡而神秘,平日清澈明淨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層暗藍,內中有水銀珠在滾動,十分不安定。她輕聲地、但非常直率地問:“師兄,你當真要娶我?”
逃亡途中,天壽一直在問自己:敢不敢再冒一次險,不認命呢?
胡家書房院的大霹靂在他心上劈開的傷口剛剛癒合,師兄的求婚就接踵而來。明明自己命犯孤鸞,偏偏還桃花運不斷,這不是老天爺故意折磨人嗎?
但,大師兄絕不是胡大爺!
大師兄不是紈�子弟。
大師兄沒有斷袖【斷袖:漢哀帝寵幸董賢,共寢時董賢壓住了哀帝的衣袖,哀帝起身怕驚醒董賢,割斷衣袖。後世便以“斷袖”喻男寵。】之癖。
大師兄從來寬厚溫良,真摯誠懇。
大師兄儒雅大方、風度翩翩,有天壽最熟悉最喜愛的書卷之氣。
最要緊的是,大師兄與小師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知根知底,相互依戀之情割不開扯不斷;後來又一起歷經磨難,如今的天壽越發離不開大師兄了。
那日對爹爹發下重誓之前,爹爹曾經說過:“除非你師兄願意娶你。可你若應了,人家要受害呀!……”如果他不在乎受害不受害呢?
大師兄情義深厚,一定不會在乎!……
天壽肯定自己不違誓,相信也依了父命,心裡塌實了許多。只是上次不認命的陰影還籠罩著,又因臉皮薄不知如何表達。今天藉著酒意壯膽,直截了當地問出了一個女孩兒家不能出口的問題。
天福沉醉地看著天壽,笑道:“這麼多年,你我情同骨肉,由兄弟而成夫妻,世上千百萬人,誰有這樣的福氣!求都求不來的呀,還用我給你發誓不成?……你不會後悔的!日後我若有緣,能登上仕途也說不定,那時候,我就該尊你一聲夫人了!”說著,他做了個《奇雙會》裡縣官趙寵的身段,用戲中韻白喚道,“啊——�夫人——”
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反應,天壽立刻很熟練地以趙寵夫人李桂枝的姿態回應,答了一聲:“相公——”
“你與下官……”
“怎麼啊?”
“磨墨呀。啊,哈哈哈哈!……”
兩人即興表演,找到了表現各自情緒的最好方式。
天福心頭髮熱,說:“此時此刻,非唱你我演得最熟的《驚夢》不可!”說著,就先叫了板,“姐姐,我哪裡不尋你,你卻在此……”
天壽也就和了上來:“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天福想不到,柳夢梅的說白和唱詞,此刻竟能如此恰到好處地表達自己的心緒:“姐姐,咱一片幽情,愛煞你哩!……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偏,在幽閨自憐……”
天壽記得,和天福多少次排練這一類生旦戲,師兄做戲的時候含情脈脈、愛意綿綿,十足的多情才子風流小生,常令自己暗暗心悸不已;可只要一齣戲,所有這些便都像被風吹走,一絲不留,大師兄仍然回到平靜溫和的老樣子,天壽的心也就一片寂然。
可是今天,天壽已分不出來,這是師兄還是柳夢梅,自己是韻蘭還是杜麗娘了。
兩人在船頭上、月色中,輕歌曼舞,連唱帶做。唱到那曲平日唱過多少遍卻並不在意的《山桃紅》,竟都面紅耳赤、意馬心猿了: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你把領釦松,衣頻寬,袖梢兒�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唱不下去了,兩雙互相注視的眼睛裡,分明燃燒著不可遏制的情焰。天福一個劇烈的動作,一把將天壽攬在懷中,緊緊摟抱,低頭要尋找那小小的嘴唇。渾身哆嗦的天壽極力避開,想掙扎出來。天福喑啞著嗓子低聲說道:“今晚就留在我船上吧!……”
天壽用力一推,從天福懷中掙脫,幾乎哭出聲來,低聲說:“不!”
天福冷靜了一下,說:“我明白你一直在避嫌。好,好!我不該這麼著急。等見了林大人,請他老人家主婚,明媒正娶,你放心好了。師傅臨終前,你向他發誓,可是為的這個?”
天壽並不回答天福的問題,卻又一次問道:“你是真心的要娶我嗎?”
天福笑道:“小傻瓜,咱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說我什麼時候蒙過你,什麼時候對你說過假話?……你老是問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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