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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不準任何人目睹她的猶豫,發現她的軟弱……眼下,她不但心慌意亂,而且焦躁異常,完全拿不準主意了:走,還是不走?……她時而起時而坐,時而在小廳裡打著圈子來回走動,思慮著各種利弊得失。
等天祿天壽吃過飯並送走客人回來,小廳門窗已經開啟,英蘭換了一件鑲天青色繡雲朵花邊的湖色羅衫,平平整整,淡雅素淨;梳抿過的頭髮烏黑齊整,光可鑑人,只簪了一隻珠鳳,鳳嘴銜著的珠串也靜靜地垂著,一動不動;臉上剛勻過粉,白裡透紅,十分滋潤,眼睛的光澤溼潤又穩定,配合著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神情泰然、寧靜、安詳,正靜坐在圈椅中靜靜地喝茶,似乎成竹在胸了。天壽卻帶進來一股濃濃的酒氣,英蘭看看幼弟的酡顏醉態,只輕輕地蹙蹙眉尖。
“天黑以後,他們派十名可靠健僕,來幫我們挖地窖掩埋箱籠。”天祿說著又嘻嘻一笑,“說可靠,我看也不能全信,不如讓他們多挖幾處,抬藏箱籠用我們自家人,這叫兵不厭詐,你說是也不是?”
英蘭心裡盤算著。
最要緊的三個箱籠,裝著老爺夫人和太夫人皇封誥命敕書、老爺殉國後朝廷發下的追諡賜祭的聖旨,還有他們各自全套禮服吉服,只其中的朝珠、朝冠上的金珠碧玉就價值不下萬數,更不要說這是為官的憑證、朝廷賜給的榮耀,後代沾受餘蔭的根據,那是無價可估的。
再有兩個箱籠,一個裝著葛家的全部儲蓄,約有百餘兩黃金、數千兩白銀;一個裝著太夫人和夫人的珠寶首飾,她們從嫁到葛家時帶來的嫁妝開始珍存,歷年購買、受饋贈,數十年增添至今,也是價值不菲的一筆財富。
除了這五個,其餘十來個箱籠無非是字畫古玩、綾羅綢緞、銀盃瓷瓶以及夫人太夫人心愛的各種擺設之類。
英蘭於是說道:“天祿所說辦法極是。我心裡算計著,有五個箱籠只能由你我三人,再加上老葛成去掩藏,選一個最隱蔽、最靠得住的地方……”
“明白,明白!就算被夷兵拿住了,刀劈火燒,往死裡打著拷問,我天祿要是露半點口風,下輩子變黃狗,給英蘭姐你守大門兒,汪汪!汪汪!”
“唉,天祿,這麼正經要命的大事,你還有心腸嬉笑!”英蘭皺著眉頭,忍不住還是露出笑意。
“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任憑天塌地陷,咱坐不改名立不換姓,大名鼎鼎、江湖上崑腔名醜蕭笑笑是也!……”天祿做了一個昆醜雙抖袖的身段以後,復又收了笑臉正色說,“有句正正經經要命的話要對英蘭姐你說,哪怕我天祿的話一百句一千句都算放屁,萬望英蘭姐你就聽我這一句,好不好?——你千萬不能留在城中!千萬千萬!……等所有箱籠掩埋好了,你無論如何也得出城避難去!”
天壽抬起紅撲撲的臉,強睜開水汪汪的眼,朝著英蘭像是在哀求:“姐姐,你走吧,一旦城破,玉石俱焚啊!……”
“我怎麼能走?”英蘭揚了揚線條剛硬的凜凜黑眉,心平氣和地說,“如果城破,這些箱籠被搶,我卻因避難而存活,如何有臉見夫人太夫人?”見天祿天壽急著又要勸說,她擺了擺手,說,“事情未必就那麼糟。剛才姚忠安不是說,制府已經下令,召集鎮江各富戶捐款嗎?捐款用來犒賞夷兵……”
“對對,”天祿道,“剛才喝酒的時候他又提起此事,說揚州一顏姓大商紳,醵銀六十萬賄買夷兵,請其免攻揚州城,說是雙方已定成約。但鎮江富戶逃亡八九,就算制府下令,急切間怕也難聚數十萬兩呀……要是那位金老先生所稱此地桑梓情厚,非他處可比,鎮江怎麼就出不來一個顏商紳?急公好義,簡直就是以牛犒敵以救故國的上古賢人弦高嘛!”
英蘭不理睬天祿的譏笑諷刺,繼續平靜地說:“看此種跡象,夷兵未必攻城,我何必定要避難?這些箱籠可說是太夫人和夫人後半輩子的依靠,全部身家性命皆繫於此,我怎能不與之共存共亡?”
天祿笑道:“何以見得城破了這些財物就一定遭搶?只要埋藏巧妙夷兵如何能找到?況且那姚忠安答應再派給二十名護院家丁,又有我和老葛成守在這裡,難道夷人有透視眼,能看到地下五尺?豈不成土行孫兒了!”
英蘭感激地看著天祿:“你真的願意留下守護?”
天祿不笑了:“只要你肯帶著天壽一起出城!”
英蘭略感驚異:“要我跟天壽都走?”
天祿直視英蘭:“依我看,保住性命名節第一,保住財物第二。”
天壽猛然抬頭,目光晶亮注視天祿,眼睛裡的神情十分複雜,似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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