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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亨利又轉過身去把訊息詳細地對布魯克夫人說明。
大哭了一陣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的天壽,目不轉睛地看著亨利,心裡在想,我這是怎麼啦?我不是已經下了決心一輩子不嫁人,也就不必非嫁敵國的亨利不可了嗎?……將來反正隔著幾萬裡,不用掛牽也不用擔心,可眼下他還是我最親近的小三哥呀,自己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鬱悶和委屈,他能明白嗎?能幫我解開嗎?而且,我能對他直說嗎?……
正在跟布魯克夫人說話的亨利,彷彿背後有眼,回過頭來就迎著了天壽凝神的目光,立刻回報她一個知心的溫柔的微笑,甚至還微微地擠了擠眼,讓天壽怦怦然心跳不已,臉上飛紅,趕緊又把被單扯上來蓋住了眼睛……
這一舉動讓亨利心頭一陣戰慄,莫名其妙地十分感動。他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剋制住自己的激情,對布魯克夫人說,病人沉默寡言,整日憂鬱,對恢復健康很不利,還會造成精神方面的新疾病。要設法使她高興起來,至少也要轉移她的注意力才好。
布魯克夫人連連點頭,想了想,說書房裡可能有些畫冊,有風景人物的,也有滑稽畫兒,也許對病人有好處。二人說著就要離開,天壽登時顯得那樣驚慌,眼睛就像從母羊身邊拖走的小羊羔一樣可憐。亨利連忙告訴她出去一小會兒就回來。小杰克也對天壽說,夫人和亨利醫生去給你拿好看的畫冊。天壽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不一會兒,他們回來了,夫人把帶來的幾本畫冊一一翻給天壽看。天壽看著這些講究透視和立體感的西洋畫,覺得新奇好看,但又一眼一眼地抬頭朝著亨利望,因為亨利雙手背在後面,臉上有種忍著笑故作玄虛的表情,讓她很好奇。
亨利終於忍不住,笑嘻嘻地捧出他藏在身後的寶貝:一面琵琶和一支竹笛一管紫簫!天壽登時臉色發白,怔怔地呆住了。
亨利對天壽的反應很滿意,高興地說:“這是夫人收在書房裡的藏品,準備和她收集的許多東方扇子一起,回英國辦博物館的!但夫人自己還一次也沒有聽到過這些樂器的演奏呢,小四弟,你……”
天壽不等亨利說完,已經急不可待地把三件樂器搶過來,像抱孩子一樣非常珍愛非常心疼地抱在自己懷中,像撫摸孩子柔嫩面龐那樣,輕輕地充滿情義地撫摸著琵琶的絲絃和簫笛的洞眼,不知怎麼的,嘴唇顫抖起來,眼圈兒又紅了。
亨利連忙說:“你見到這些寶貝不高興嗎?你不想讓這些關愛你的朋友們見識見識這些寶貝的魔力,欣賞欣賞你的技藝嗎?”
天壽覺得自己像是著了魔,思緒萬千,在胸中激盪縈迴,非藉助這些從小朝夕相伴的絲竹朋友把鬱積在心頭的塊壘吐一吐不可。
她先用笛子習慣地吹了一曲《梅花弄》,嘹亮的笛聲使亨利、布魯克夫人、陳媽和小杰克四位聽眾吃了一驚。亨利是為它的美妙,另外三人幾乎不相信嬌小病弱的天壽,透過這隻小小的斑竹,竟能發出這樣洪亮的、高飛入雲的聲音。
天壽換了紫簫,用短短的一支《寄生草》,把淡淡的憂鬱和無法言表的優雅傳達給她的聽眾。簫聲當然不及笛聲響亮,但在這樣的黃昏,它傳得更遠,不久,窗外的甲板上就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似乎害怕驚擾了這奇異的音樂,早早就停在了遠處。
久病的天壽還是氣虛,兩支曲子吹過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額頭上也沁出了汗珠。亨利怕她勞累,勸她停止。天壽卻停不下來,又拿起了她最喜愛也最擅長的琵琶,她把這面四相十三品【四相十三品:琵琶頸部凸起的檔子稱為“相”,音箱上有更多的檔子,稱為“品”。】的琵琶在懷中使勁摟了摟,彷彿在慶幸舊友重逢;然後轉軸撥絃,調好了音,試著一個輪掃下去,彷彿急雨打在荷葉上。布魯克夫人竟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看看是不是真的下雨了。
天壽一瞬間重新回到了多年習慣的角色中,她的目光凝聚著一種說不出的靜穆和神聖,這目光越過每一個人,穿過艙房的白壁,透過面前的空間,望著極遠極遠的地方。只見天壽左手的纖纖細指分按在品相各音格上,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右手朝四弦一揮,看去很有力,彈出的卻是十分清亮柔美的一聲,彷彿從天上傳來,餘音嫋嫋,一下子就把在場聽眾的心提得高高的,預想到後面的無比美妙的旋律,人們不由得凝神屏息,生怕漏掉一個音符。
天上的仙樂一步又一步地走來了,走近了……它像一陣春風,吹綠了大地,吹進了繁花似錦的花林。花林笑著搖擺又搖擺,雪白的飛花漫天飛舞。是杏花?是桃花?是梨花?是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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