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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人最近以“梅花八段”,一口氣畫了八幅畫、寫了八首詩,且創了八套拳,計為:“蓓蕾、小蕊、大蕊、欲開、大開、爛漫、欲謝、就實”八法。他們都想見識一下,“開開眼界”同時也“趁趁興兒”云云。泥塗和尚還笑說他也來八闕曲譜應合應合呢!飲冰上人雖然極力謙辭,但言談間仍形難自禁,有自得之色。
葉紅素知飲冰上人為人深藏不露、謙容百物,連他對這路拳法和詩、畫亦難免自喜,可見必是絕世之作。
這時,葉紅半躺在竹榻上,傷還未好全,臉色都白了,許是因為飲了不少酒之故,靨上浮現了酡紅。
他們本是來茗茶的,結果,可能因為窗外有雪、窗前有梅之故吧,在雪光疏映、紅梅依盼中,大家在爐邊溫酒對飲,冷落了茶。
簡單和單簡也在場。
這兩人絕不喝酒。
只守護在葉紅身旁。
很多人向他們勸酒,都碰了一鼻子灰。
有次一位美人向簡單敬酒,簡單不喝。美人激他:“連酒都不敢喝,稱什麼好漢?”簡單臉無表情地反問:“能喝酒的就是好漢,會吃飯的豈不是英雄了?”他問美人:“我們來比吃飯好不好?”
單簡更絕。有一次,泥塗和尚倚老賣老,存心要整他一下,斟了三杯酒,他一仰首就幹完一杯,然後再敬單簡對飲一杯。單簡為喝。他把兩杯酒平置於地,一跪不起,硬要要單簡喝了他才肯起來。以泥塗和尚在武林長者的身份,這下非同小可。單簡一聲不吭,也跪了下來,還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泥塗和尚不起他也不起,最後還是泥塗和尚讓了步,灰頭灰腦沒奈何起了身,但這也是在對跪了大半天之後的事了。
葉紅喜歡有原則的人。尤其年輕人,一定要有原則。因為他知道原則就像鞋底一樣,穿得愈久,磨得愈薄。如果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已不講原則,年紀大了的時候要講也講不起來了。
所以他喜歡簡單和單簡。簡單敏而厚重,單簡樸而激越,不必飲酒已直見性情,反而比喝了酒才見豪情的漢子更磊落嵌崎。
泥塗和尚又在閃爍著他一雙不屬於出家人而是鼠竊狗盜所特有的眼睛,千方百計地想要找這對師兄弟飲酒。
——要看看簡單和單簡喝了酒之後是怎麼個樣子,已成了泥塗和尚悠閒浪蕩歲月裡的宏願之一。
當然,有些人活著,只要能活得下去,自己和家人能得三餐溫飽,已屬求之不得的事了,但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能騎一騎名駒、睡一睡美人,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志業”。
葉紅了解這些。他覺得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也同情弱小,體恤貧病,可是每個人都只有一輩子可活,而且誰也不能改變一切。他關心平民百姓,但以他一己之力,能做的是如此有限,所以也僅止於做眼下手邊的事,或者就僅止於關懷而已。況且他自己活得很舒適、寫意,他也非常享受這種舒適、寫意。
人只要活得非常舒適、寫意,一旦成了習慣,如果忽然放棄,那要比在功名利祿中陡然勇退還痛苦。是以心念黎民,才力過人,卻無能為力、並無作為者,向來大有人在。
葉紅覺得自己也是這樣的一個人。
——少懷大志,好打不平,但年歲愈大宏願愈小,最後便從兼善天下到了獨善其身,從眾樂樂到獨樂樂,真是閉目放手間的事而已。他這樣想著的時候,簡單已看出泥塗和尚又要找他們喝酒了。
——找他們兩人喝酒其實就等於找他們麻煩一樣。
所以他先把話題岔開。
他問飲冰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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