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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羊車給扯到從前不曾寵幸過的大受冷落的妃子宮裡,這一次把他拉到一個半老徐娘的老妃子宮中。他從未見過,也沒聽說過這個女人,她用皂角染過的鬢髮極黑,黑得不自然,眼角的魚尾紋大大的,脹滿左半面臉頰。女人跪迎她,話語很淡,說是迎接皇上。劉徹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羊車雖說是隨興而至,但從來也沒把他帶到這麼一個老女人的身旁。
劉徹說:坐吧。這妃子頓時驚慌,忙忙地說:聖上,你還是到別的宮裡去吧?劉徹問:你想趕走我?妃子說,不是想趕走皇上,是千盼萬盼,只盼一回。從前盼,盼酡紅顏,盼醉了心田;看沙漏無聲,吞噬時間;聽竹梆輕響,知更深夜寒。後來就不盼了,紅燭照亮了白髮,辛酸寫滿了臉頰。女人的一生一世,就這麼在盼與不盼間沒了。
劉徹聽得心頭酸楚,但畢竟沒經歷過刻骨銘心的盼望,就感觸不深。他說:你這不是把我盼來了嗎?女人抿嘴一樂,說:羊車有心,皇上無心,羊願意帶皇上來,皇上不願意來的。劉徹悄聲說,我樂意來。他握著女人的手,體味著不太年輕女人的溫柔。女人撫摸著劉徹,說,你是皇上,你知道不知道什麼是盼望?劉徹不說不知,只是笑笑。他說,他願意他的女人都快樂,讓她們都活得幸福快樂。他看看床榻,長吁了一口氣。還不錯,吳福辦得不錯,床榻是新的,被衾也是新的,不再有窮酸氣,這是他吩咐過的,吳福都照辦了。劉徹想,他要好好與這個女人親熱,她期盼得太久了,一定很渴望與他親熱。但女人只是靜靜地躺著,呼吸平穩,看也不看他;他靜待著,等女人來就他。可女人不來,只是瞪眼看著宮殿,看殿角,那裡有一蛛網,蛛網上沒有蜘蛛。怎麼會沒有蜘蛛呢?
女人驀地哽咽了,哭泣著,說,對不起,皇上,我沒法子,我沒法子與你親熱,我不會……我不會親熱了。
劉徹說,沒關係,我跟你抱一抱,來,抱一抱,你沒什麼吧?
把女人抱在懷裡,有一點兒吃驚,身子抖動如篩,一陣陣冷,身子發冷,只覺出她骨頭很輕,但不知她屁股上竟沒有肌肉,一摸只抓到長長的皺皺的筋皮。她怎麼了?怎麼能羸弱如此?他很體恤,覺得可憐,陡然生出大悲憫,像撫摸小動物一般地憐愛她。她不動,漸漸地不籲不喘了,說,我……很瘦……太瘦了,是吧?
能摸到她的每一根筋骨,能體味到她尖尖乳頭像石子般硬硬地擦著他的面板。他受不住,但他決心受住,他要體恤這個女人,憐愛這個女人,有很悲壯的體味與愛憐。他抱著女人,像是抱著一捆乾柴,問,你什麼時候入宮的?十七年了,十七年前,我十七歲,那時人人說我長得豐腴。我三十四歲了,三十四歲了,老了……
劉徹忽地想到,他與皇后衛子夫在她三十四歲生日的那一天弄了一場交媾,交媾轟轟烈烈,他不依不饒,衛子夫也不屈不撓。衛子夫妖嬈、豐腴,不放過他,要他連幸她無數回。一夜後,他的腿有些哆嗦,真疲乏啊。他抱著女人,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女人說,不說吧?皇上也記不住,你只記著,有一個沒有屁股的女人,是你的,沒有屁股的女人。你有許多美人,可你沒有一個沒有屁股的女人,她也長得不美。她咯咯笑著,苦著臉笑。她問皇上,要不要去別人宮裡,找一個美貌的妃子?他說不,既是羊車來了這裡,就住這裡吧。
夜裡,他摟著女人睡,說起當年他十一歲時,母親王皇后就摟著他睡,用一件長長的繭絲衣服裹著他,不讓他觸控到女人的肌膚。他覺得奇怪。母親說,男人與女人不能有肌膚之親,有了肌膚之親,人就變了,男人不成熟,就像是種子不熟,沒有子實,怎麼結果?母親告訴他,你還小,不能接近女人,女人風騷,會弄得你流失了男人的精血,那你一輩子再也不能幸女人了,能駕馭住女人,你才能做男人,何況你要做天下女人的男人?他講母后,講王太后時,心裡無情也有情,語言無心也有心,想著王太后,說著他的童年,就漸漸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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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 第四章(2)
天亮時,他聽到了吳福的呼聲,吳福大聲叫:皇上,皇上!吳福的聲音有些驚慌,他睜開眼,眼前有許多宦豎與郎中,圍繞在床前,似乎用身體攔著他,不想讓他看見什麼。他大聲問:怎麼了?你們來幹什麼?
吳福伸出兩隻手,這手肉厚指胖,安撫似地說:皇上,皇上不慌,咱不慌。劉徹大怒:慌什麼?給我躲開!
所有的人動作都慢,極不情願地慢慢閃身,讓開了門前。
他看見了什麼?那個女人穿著一襲新衣,腳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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