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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舞姿也同樣輕盈歡愉,彷彿已把她生命中所有的苦難全部忘記。
她的生命已經和她的舞融為一體,她已經把她的生命融入她的舞裡。
因為她的生命中剩下來的已經只有舞。
因為她是舞者。
在這一刻間,她已不再是那個飽經滄桑、飽受苦難的女人,而是舞者,那麼高貴,那麼純潔,那麼美麗。
她舞出了她的歡樂與青春,她的青春與歡樂也在舞中消逝。
“寶劍無情,莊生無夢;
為君一舞,化作蝴蝶/
彈琵琶的老人忽然流下淚來。
他奏的是歡愉的樂曲,可是他空虛的瞎眼裡卻流下淚來。
他看不見屋子裡的人,可是他感覺得到。
——多麼悲傷的人,多麼黑暗。
他奏出的歡愉樂聲只有使悲傷顯得更悲傷,他奏出的歡愉樂曲就好像已經變得不是樂曲,而是一種諷刺。
又是“錚”的一響,琵琶絃斷。
舞也斷了。
蝶舞就像是一片落葉般飄落在卓東來足下,忽然從卓東來的靴筒裡抽出一把刀。
一把寶石般耀眼的短刀。
她抬起頭,看了朱猛一眼,又轉過頭,看了小高一眼。
她手裡的短刀已落下,落在她的膝蓋上。
血花濺起。
刀鋒一落下,血花就濺起。
她的一雙腿在這把刀的刀鋒下變得就好像是兩段腐爛了的木頭。
刀鋒一落下,她就已不再是舞者,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沒有斷腿的舞者。
那麼美的腿,那麼輕盈、那麼靈巧、那麼美。
第十三章 屠場
二月二十四。
長安。
黎明之前。
天空一片黑暗,比一天中任何時候都黑暗。高漸飛一個人坐在黑暗中,冷得連血都彷彿已結冰。
“我沒有錯。”他一直不斷的告訴自己:“我沒有對不起朱猛,也沒有對不起她,我沒有錯。”
愛的本身並沒有錯。無論任何一個人愛上另外一個人都不是錯。
他愛上蝶舞時根本不知道蝶舞是朱猛的女人,他連想都沒有想到過。
可是每當他想起朱猛看到蝶舞時而上的表情,他心裡就會有種刀割般的歉疚悔恨之意。
所以他走了。
他本來也想撲過去,袍住血泊中的蝶舞,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拋開。抱住這個他一生中唯一的女人,照顧她一輩於,愛她一輩子,不管她的腿是不是斷了都一樣愛她。
可是朱猛已經先撲過去抱住了她,所以他就默默的走了。
他只有走。
——他能走多遠?該到什麼地方去?要走多遠才能忘記這些事?
這些問題有誰能替他回答?
距離天亮的時候越近,大地彷彿越黑暗。小高躺下來,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仰視著黑暗的穹蒼。
然後他就閉上了眼睛。
——既然睜開限睛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閉上眼睛又何妨?
“這樣子會死的。”
他才剛閉上眼睛,就聽見一個人冷冷的說:“今年冬天長安城裡最少也有四、五個人是這樣子凍死的,凍得比石頭還硬,連野狗都啃不動。”
小高不理他。
——既然活得如此艱苦,死了又何妨?
可是這個人偏偏不讓他死。
他的下顎忽然被扭開,忽然感覺到有一股熱辣辣的東西衝入了他的咽喉,流進了他的胃。
他的胃裡立刻就好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使得他全身都溫暖起來。
他睜開眼,就看見一個人石像般站在他面前,手裡提著口箱子。
一個不平凡的人,一口不平凡的箱子。
這個人如果想要一個人活下去,無論誰都很難死得了,就正如他想要一個人死的時候,無論誰都很難活得下去。
小高明白這一點。
“好酒。”他一躍而起,盡力作出很不在乎的樣子:“你剛才給我喝的是不是滬州大麴?”
“好像是。”
“這種事你是瞞不過我的,別人在吃奶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喝酒了。”小高大笑,好像真的笑得很愉快:“有人天生是英雄,有些人天生是劍客,另外還有些人天生就是酒鬼。”
“你不是酒鬼,”這個人冷冷的看著小高:“你是個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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