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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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兒,你……你變年輕了。”
“哈!”祝嬸笑咧了嘴。“認識九爺二十幾年,頭一回聽到你說好話。好了,你別瞪簾子了,都是嬸兒我的主張,你可別去怪悅眉。”
“外面那些花花綠綠又是怎麼回事?”祝和暢指了出去。
“那天阿陽他家的過來借柴刀,瞧見悅眉正在染巾子,就要她教;然後虎子的未婚妻、老高的兩個閨女、小李子的娘……哎呀,反正夥計們的女眷傳來傳去,就全來了,這些都是大家染出來的。”祝嬸見到他的臭臉色,忙補充道:“等晾乾了,她們就收回家了。”
“嬸兒,你知道我喜歡簡單、清淨……”
“那也不要弄得灰灰的。”祝嬸輕易駁了回去。“你說灰色耐髒,可我看髒了也灰,不髒也灰,一間房子弄得灰頭土臉的,我怎麼打掃都不乾淨,不如像現在這樣,添點顏色不是很好看嗎?”
祝和暢苦惱地按揉額頭。叔兒嬸兒最大,他只是名義上的主子。
“九爺,你瞧我好不好看?”祝福興匆匆跑了進來。
噗!祝和暢噴出了口中的茶水,拿手指著祝福,嗆得說不出話來。
瞧這小子成了什麼樣!一件衣衫交錯染著淡藍和淡綠兩種顏色,綠中有藍,藍中有綠,彷如是映入綠水的藍天,又像是接連青空的綠色草原,互融互和,絲絲入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輕快和舒爽。
真是見鬼的好看啊!
“這是哪來的稻草人?”他嘴裡還是不留情地道:“爺兒我隨便到草堆裡一滾,都比你好看。”
“好啊,九爺,我們去滾滾!”祝福愛不釋手地摸了摸衣襬,笑眯眯地道:“看是爺兒你沾上的草泥好看,還是大姐幫我染的顏色好看。”
可惡!她幫祝福染衣裳,怎就不幫他染……
“祝福,你叫耿悅眉到我書房,我有話跟她說。”
他的書房和睡房是這間宅子裡唯一沒有“淪陷”的地方。
嬸兒仍尊重他最私密的空間,在未徵得他同意之前,並未換掉灰色的簾子、灰色的被子、灰色的床單、灰色的桌巾……還有一身灰的他。
為什麼突然覺得自己灰得一塌糊塗?再瞧瞧書房,灰褐的書本、灰黑的桌子、灰白的窗紙、灰青的椅墊,等等!那個靠枕有顏色?
“方拿來墊背的靠枕,還是黯然神傷的灰色,可中間卻鑲上一張綠水紅荷的布巾——江南春綠,初夏荷開,交相渲染,幾乎就要滴出水來……
“九爺,那是你的舊帕子縫上去的。你不喜歡,我就拆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淡然聲音,他扔下靠枕,不置可否。
“我不喜歡花花綠綠的顏色。”他轉身注視那雙低斂的眉目。
“我聽嬸兒說了。”悅眉依然淡淡地回答。
“如果你想回去染布,我可以幫你找個合適的染坊。”
“我不染了。”
“你不染?”那過度平淡的語氣令祝和暢莫名上了火。她對叔兒嬸兒祝福阿陽都可以和顏悅色,唯獨碰了他,就是先隔出一道冰牆!
他不覺拉高了聲音,“那外頭那些紅的綠的藍的又是誰染的?你不要說是阿陽他老婆染的,那都是你教她們的!”
“是的,我教她們,是因為她們想學。”悅眉抬起頭,迎向他緊緊逼視的眼眸。“嬸兒想要一條漂亮的巾子,我染給她;她想讓這屋子更好看,我就將舊簾子染出新色,可是,我再也不會為了謀生而去染布了。”
“你只會染布,不去染坊幹活兒,又要如何謀生?”
“我就在這兒終身為奴。”
“誰要你在這兒終身為奴了!”祝和暢終於吼了出來。
惱啊!他為何會讓一個小姑娘惹得七竅生煙?她並沒有做錯事,外頭那些家眷的染布收走了,就清淨了,他也可以叫嬸兒將紅簾子綠簾子全拆了,或是眼不見為淨,反正他很少在家,他又何必對她生氣?
難道只是她的無心之舉,將顏色投擲到他刻意塗灰的生命裡嗎?
他為她找到紅花,她就還以顏色……啊呵!老天對他真好啊,這叫做善有善報……不,他的善念到此為止,夠了,該送走她了——
視線不經意落在那朵出水紅荷上,他的氣惱忽地煙消雲散。
亭亭玉立、帶水清涼,猶如眼前的女子,淡染蓮紅衣衫,盈盈月白長裙,臉龐紅潤,黑眸清湛,在那瞳孔深處,映出一個執拗倔強的他。
倔強的不是她嗎?為何變成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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