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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老的面容蒼老,臉上都是細密的皺紋,眼窩深陷,下頜處的肌膚有些鬆弛下垂著,受病魔的困擾,以往睿智的目光現在有些空茫,只是偶爾閃過的一縷精光,仍然攝人心魄,彷彿可以洞察一切。
老人左耳裡塞著一個銀白色的微型助聽器,上下打量了王思宇半晌,才艱難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示意兩人坐下,有些吃力地道:“好……好……來了……就好。”
王思宇捉住張倩影的那隻冰涼的右手,輕輕拉了拉,張倩影不自然地笑了笑,也隨著王思宇坐在沙發上,可她此刻仍然沒有從驚悸中回過神來,心裡跳得厲害,轉頭望了王思宇一眼,見他面色坦然,這才稍微定了定神,如雕塑般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
在孫茂財的幫助下,於老吃力地挪動下身體,斜靠在枕頭上,慈祥地注視著對面的兩個小輩,口齒不清地吐出十幾個音符來,孫茂財盯著他的口型,輕聲解釋道:“宇少,於老說你的鼻子以上和他長得最像,尤其是眼睛,下頜長得像媽媽。”
王思宇笑了笑,沒有說話,眼角卻有些溼潤,他勉強控制住情緒,儘量用平穩的聲音道:“於老,你要多休息,我相信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於老嘴唇顫動幾下,費力地點點頭,神色上有些疲倦,卻拿手指著張倩影,嘴唇蠕動幾下,孫茂財輕聲道:“於老說,你女朋友很漂亮,很好。”
張倩影羞慚慚地低下頭去,拿手擺弄著衣角,心裡卻是複雜到了極點,到了現在,她雖依然不清楚王思宇的真實身份,但已經隱約猜到了幾分,這種震撼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一時間腦子裡亂亂的。
於老點點頭,嘴角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他艱難地把目光轉向王思宇,努力地吐出幾個字來:“好…。。好……工作。”
王思宇微笑著站起身子道:“一定,於老,您不要太傷神了,馬上就要動手術了,要保證休息。”
於老笑了笑,輕輕點頭,孫茂財便把被角掖了掖,三人在老人的注視下,緩緩走出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王思宇手把房門,轉頭向病床上深深地望了一眼,卻見老人費力地舉起手來,向他揮了揮,不知為什麼,王思宇的鼻子陡然一酸,眼淚唰地流了下來,他趕忙也擺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房門關好後,那位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口罩的醫生才輕輕丟下了筆,緩緩走到門邊,開啟房門,凝視著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身後,於老喘息半晌,艱難地道:“春……恨……我嗎?”
京城市委書記於春雷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關上房門,摘下口罩,脫下大褂,轉身坐到床邊,雙手捧著那隻枯枝般皺褶的手掌,沉聲道:“爸,為了政治,於家的每個人都要懂得犧牲,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可……我……後……了……”
說完這幾個字,老人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過了好久,才平靜下來,眼角卻流下一顆渾濁的淚珠。
第十章 京城相見 中
晚上八點半,病房裡站滿了人,於家人都神情嚴峻地站在屋子裡,默默注視著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只有兩個頑皮的孩子渾然未覺,手裡拿著玩具,在床邊跑來跑去,玩得正高興,在他們的世界裡,還沒有生死離別的這個概念,更加不會明白,假如於老今晚辭世,那對於家人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是一對龍鳳胎,是長孫於佑軒的兒女,平時很得於老的寵愛,於老半倚在床邊,笑眯眯地望著一對曾孫,於春雷與孫茂財分別站在病床兩邊,肅穆的表情中透著淡淡的傷感,屋子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除了那兩個不更事的孩子外,幾乎所有人都清楚,這極有可能是最後的訣別。
幾分鐘後,於老把目光從兩個曾孫身上移開,在人群中慢慢掃過,目光落在一個穿著深黑色西服,氣度不凡的青年人身上,注視良久,嘴角顫動幾下,於春雷明白父親的心意,忙拿手指了指,年輕人便分開人群,含淚走了過去,半跪在床邊,這個年輕人是於春雷的第三子,也是於老最鍾愛的孫子於佑民。
於佑民面色凝重,伸手抱著老人骨瘦如柴的身子,把嘴巴湊到於老耳邊,輕輕說了幾句,於老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緩緩伸出枯槁的右手,在年輕人的頭上輕輕撫摸幾下,人群中已經有人控制不住情緒,輕輕地抽泣起來,哭聲驚動了兩個尚不懂事的小孩子,兩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時也停住腳步,愣愣地望著周圍的人。
怕小孩子受到驚嚇,於春雷的夫人邵銀芳努努嘴,小女兒于晴晴忙走過去,拉著兩個小孩的手,輕聲道:“走,跟姑姑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