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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幹則呈淡黃色,大約長到齊胸的高度,會散發出一陣陣甜美醉人的香氣。
老饕們在草原上叄兩成群,一口一口地嚼著釋氧植物的枝幹。湯姆先在小河後面窺視著這些老饕,然後慢慢地接近它們。結果一不小心,被隱藏在草叢中的一株釋氧植物絆了一跤,但他很輕巧地立刻恢復了平衡。他抓住那株植物的枝幹,對著皺摺的呼吸孔深深地吸了一口,沮喪的情緒立刻消失無蹤。
他漸漸地接近一群老饕,它們的身體渾圓,體積龐大而笨重,外面覆蓋著粗厚的皮毛。在狹窄而富彈性的嘴唇上方,突出著一雙碟狀的大眼。老饕的腿又細又長,而且還佈滿鱗片,有點像是放大許多倍的雞爪,兩隻粗短的手臂則緊靠著身體。這些老饕以溫和的眼光注視著湯姆,絲毫沒有表現出陌生好奇。“早安,兄弟們!”他今天竟然用這種方式跟它們打招呼,連自己也有點莫名其妙。
(3)
我注意到今天有點不太對勁,也許是因為剛才在草原上吸了太多的純氧;或者是我真的相信了赫頓的話?也可能是我遺傳性的被虐狂突然出現了。反正當我觀察這些保護區中的老饕時,竟然第一次感到它們表現得好像有智慧,它們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我花了叄個小時的時間跟隨它們,在這段期間中,它們找到了六株露在草叢外面的釋氧植物。每次在它們大快朵頤之前,都會進行一些形式化的動作:
——在那株植物的周圍形成一個疏疏落落的圈子
——仰天望向太陽
——看看圈子裡的左右鄰伴
——發出一串模糊的嘶鳴(一定是在完成前述過程之後)
——再度仰望太陽
——走近植物開始大嚼
如果這不是一種謝恩的禱告儀式,那還會是什麼呢?而老饕如果真的懂得禱告謝恩,就代表它們在靈性上極為進化,那我們豈不是正在進行大屠殺嗎?黑猩猩會這一套嗎?天啊!我們對付黑猩猩,都沒有這樣地趕盡殺絕!當然啦,黑猩猩不會破壞人類的農作物,所以才有可能跟人類達到某種程度的和平共存。可是老饕卻不同,它們跟人類的農作物絕對不共戴天。
然而這裡卻存在著一個道德問題:我們進行滅種行動的理論基礎,是假設老饕的智力大約與牡蠣相當,頂多只能比得上綿羊。我們自認問心無愧,因為我們使用的毒丸發作得既快,又不會帶來任何痛苦。而且老饕死後完全分解殆盡,省了我們火化幾百萬具體的工作。但是如果它們真的在禱告?
我現在還不要對其他人提起這件事,我要再集更多的證據,要堅實而客觀的證據,例如錄音、錄影或立體全像。如果我能證明,我們正在滅絕一種有智慧的生物,那就有好戲看了!畢竟我的家族對於滅種行動有點概念,那種事就發生在幾個世紀之前。我很懷疑自己能夠阻止在此地所進行的行動,但是至少至少我自己可以抽身而去。回到地球去公佈真相,喚起許多人加入抗議的行列。
我希望這一切都是我在胡思亂想。。。。。。。。。
但是這全都不是幻想,它們圍成一個圈圈,它們仰望太陽,並且發出嘶鳴來禱告。它們的外型隨然是長了雞爪的肉凍,但是卻懂得進食前要感恩禱告。老饕們的大眼睛現在瞪著我,好像在興師問罪一般,這群被馴服的老饕知道正在進行的一切——我們從天而降,準備殺光它們的同類,只有它們少數倖免。這些老饕沒有辦法還擊,甚至無法對我們抗議,但是它們的確知道!所以一定恨透了我們。
天啊!從來到這裡那一天起,我們已經殺掉不下兩百萬只老饕。老套的說法,就是我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腥,我應該怎麼辦?我又能做什麼呢?
我必須很小心的行動,否則我的下場不是藥物控制,就是記憶規範。我不能表現得有任何異樣,也不能站出來公開抨擊。我得先找一些夥伴,第一個就要去找赫頓——他當然知道真相,因為最初便是他提醒我的,就是我們一起去毒丸那一天。當初我還以為,他又在耍那一套刻薄的把戲。
我今天晚上就去找他談。
(4)
他說:“我一直在想你提到的,我是說關於老饕。也許我們對老饕的心理研究,還沒做得很仔細,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它們真的有智慧的話……”
赫頓眨眨眼睛,他的身材高大,有一頭光亮的黑髮,配上濃密的鬍鬚與突出的顴骨。“誰說的,湯姆?”他回答說。
“你自己說的,上次我們飛到叉河對岸,你說……”
“那只是我亂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