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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段時間我和母親無聊地在田間鋤地引水(至少我認為是無聊的),而田間野地則湧現無數拿著弓弩利器獵殺兔子的村民,這件事帶來的積極的結果是大家的捕射水平普遍取得了長足進步;但是之後又產生了惡劣的後果,一時間街市上兔子售價猛跌,眾兔販子無從謀生,紛紛改行或者宣佈破產。其中一販子因先前量購兔子囤積嚴重結果血本無歸,在一個黑夜,帶著破產的絕望以及身邊女人無情離去的悲傷,這個走投無路的投機商暢飲烈酒,倒在陸家村外的集市上,之後再也沒有起來。當我跟著母親去觀看熱鬧時,母親失望地告訴我:原來是你爹,沒出息。
那一年七月將近八月的時候,我把自己關在房內整整一個晚上。我深深自責,因為自己的某些尚不知道的原因導致了父親的離開,並且間接導致了悲劇的發生;那晚我很有象徵意義地摔碎了家裡的酒瓶,表達了我的悲傷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決心,同時那也是父親在世時唯一留下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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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房間裡為自己的前途叵測而沮喪,首先那個鐵匠的為人就很叵測,這一點,我覺得除了我母親外無人不知,但我不能怪她,畢竟她是個文盲;當然我也是個文盲,但我會用嘴說,我覺得這一點在某些時候很有優勢,比如在同菊月他娘交流的時候,我就比秀才們有優勢,因為菊月他娘眼盲。
母親在門外喊道,三兒,飛飛來了。
我走出房門,阿飛就站在門口,沉默不語,而面部肌肉緊張。我忽然有點惶恐起來,因為前天借了他一錢銀子說好昨天還他,到現在都還沒還,也許他現在要揍我——這幾天阿飛一直有點神情恍惚,這應該說明一個人將要爆發,而這事放在阿飛身上,很可能就是找個人狠揍一頓;阿飛顯然不能打他妹妹,何況妹妹也早已不在他身邊,所以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我。我試探性地問阿飛,你現在是不是想打一個人?阿飛突然拉起我的袖口轉身要走。我用無辜的眼神依依惜別母親,身體無奈邁開步子。母親站在大門外,面露嘆息之色,卻似乎知道內情。
我跟了一段,停下喘息。阿飛也停了。他忽然說,我要把石三郎那小子狠揍一頓!
此話一出,我大鬆一口氣,但又立刻緊張起來,因為阿飛這句話讓我覺得邏輯上大有問題。我們兩人加起來體重不過兩百三十斤,而據我所知,石三郎自己加上他那把從不離手的豬肉鐵環刀一起超過兩百四十斤(石三郎的大刀碩大沉重,刀背穿一排鋼環,刀刃由於常年剁排骨早起捲起,而刀落處力道遒勁,無排骨不摧,可我們泛泛之輩自認排骨沒有豬過硬,俱見刀汗顏),普通人面對這副八尺魁梧身材往往大氣不敢亂喘。我試著給阿飛分析利害,從理論上講,我們這樣貿然前往,其結果很可能會淪為石三郎鍛鍊身體的工具。但是阿飛誤解了我,他說,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去準備一下再找石三郎?
我分析了很久,幸運的話我們能在短時間內練就一副超強抗豬肉鐵環刀的硬排骨以及一雙超強破石三郎氣勢的所向披靡的鐵拳,這樣在天時地利人和的難得戰機下阿飛終於打倒石三郎。但這是不可能的。我又考慮去打製一副超強防禦固若金湯的護身之甲,但這讓我立刻想到鐵匠,只好做罷。我思前想後,思來想去,終沒有一個萬全之策。我思考得很痛苦,而我看見阿飛的表情更痛苦。阿飛氣壯山河地說,這片天本來一片湛藍,那小子來了以後便渾濁不堪,昏黃昏黃。我誓要揍他一頓。
我抬頭看了看上面,還是湛藍湛藍,白雲朵朵。我現在知道,仇恨會讓人變成色盲。
阿飛告訴我,幾天前他在集市擺攤寫字,看到了菊娘,也就是石三郎的老婆。菊娘向他哭訴自己在家受苦。原來菊娘身懷有孕,本應在家休息待產,誰知道丈夫始終性情暴戾,打罵不端。長期經歷噩夢生活,她的孩子不幸流亡,於是在石家更是備受欺侮,菊娘不知現在該何去何從。阿飛決定幫她逃出魔掌,激動地答應她兩天內採取措施。
聽完阿飛的講述,我也感到憤憤不已。但我疑惑地問阿飛,既是要救菊娘,何必要打石三郎?把事情搞複雜化了,對誰都不好。我們當務之急是計劃如何幫助菊娘脫離苦海啊!
阿飛憤怒地說道,她已經脫離苦海了——一個時辰前,有人看見她在陸二孃那買了三尺白布,她是站著走進去家門的,但剛才她已經在眾目睽睽下躺著被抬出來了。她死了。
我大驚,不知該說什麼。阿飛突然大喊起來,考不上考不上,喜歡的人又要做別人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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