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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是未來一定會發生,或者說已經發生,在我們所不知道的世界。一個人不是一隻螞蟻,可以弄不清楚任何事而忙忙碌碌然後死去,所以這常常是一種痛苦。我曾經看過一曲戲,內容顛倒我已記不清楚,有一個人說,命運和結果最不公平的地方是,你辛苦忙碌一生,然後唯一的回報和歸宿是死去(這自然是自私和不負責任的說法,其實這對每個人也是最公平的地方,無論你遇見和獲得過什麼,最後總是要歸零,這好似一盤遊戲結束以後重新開始,除非你認為所謂最後在此之前已經結束)。而時間的順序應該剛好相反,每個人最好一開始就死去,在這之後便可以呆在一個僻靜的角落,每天和相同的人打招呼,下棋,吃飯,說同樣的話,並且期待有不同的結果,假裝自己很有志趣和節操。隨著時間流失,人發現自己不夠老了,沒有資格這樣待著,於是惶惶地走出去,然後花幾十年的時間做一些之後會忘記的事情,直到足夠年輕,便可以找到一些同樣的年輕朋友,或者是男的,或者是女的,離開父母,四處遊蕩,後來終於長成一個孩子,於是可以無所憂慮,做起荒誕的事情,伴隨著記憶日復一日地流失,最後鑽回一個母親的身體,在一個詭異的地方等待十個月,有一天隨著一個男人消失。在這種情況下,人的最後沒有悲傷或者恐懼,只剩下一片混沌,好象你活在開天闢地之前,萬物都很虛空。
無論如何我是個足夠堅強勇敢的人,我甚至敢於同時間比賽。在現實裡我正在和時間賽跑,並且是在比賽誰更慢一些,這樣的結果是一路爬行,終於到達一個集市。在午後的陽光中看見人群熙攘嘈雜,似乎十分吵鬧。
在人群裡穿行的時候,我問遊,我們走了這麼久,離梅龍現在還有多遠?
遊看著前面說,應該有五六十里遠吧。
我驚奇道,怎麼越走越遠,我們出來不是往南走的嗎?
遊轉過頭來看我一眼說道,你錯了,我們是從北面出來的。
我說,為什麼是往北走的呢?我弄反了嗎?
遊說,往來時路上走肯定會被截回去,所以必須繞道走。這條路很少人知道。
我小聲說,那我怎麼感覺是在往南走呢,真是怪事。
遊說,因為你心裡一直想著要往回走,所以你就覺得自己是在往回走。
我嘆道,原來我這麼笨。
遊說,你本來就很笨嘛。
我感到很不屑,抬眼望去,正看見前面豎起一堵人牆,只能看見許多後腦勺在半空蠕動,很是壯觀。我一看架勢,果然應該有熱鬧的事情發生——雖然我其實對別人的熱鬧沒有什麼興趣,但是根據我的經驗,當大家都在感興趣的時候,假如我偏偏不感興趣,人家就會對我感興趣。況且我還要過去,你們卻堵在那裡。
於是我頗感興趣地拉了遊的手,想要擠上前去看個究竟。結果就在我側著肩膀試圖擠開一條縫隙的時候,旁邊一人拍著我肩膀道,想看熱鬧啊,老兄?
我應道,是啊是啊,不知道里面什麼狀況哦!
旁邊那傢伙扳過我肩膀讓我正對他,然後這人伸出左手說,你得買票啊。
我說,你怎麼不買票啊,你也站在這裡?
此人嚴肅地說道,我是賣票的,買什麼票?想看就快買吧,十文一張!
我說,你敲詐啊,看你樣子都不像正式的。
他說,我這算便宜的——你去東邊那個看看,嚇死你。要不你買兩張吧,我給你優惠價。
我夾在人縫裡動彈不得,握著遊的手拉了兩下,她另一隻手塞給我幾個銅板,在後面說,你去看吧,我在外面等你。
我摸過來錢,拿在手裡猶豫不決。
那人一把抓過錢,推著我撥動前面的人,同時嘴裡喊道,讓讓啊,找人的。
我大呼上當,但那人蠻力果然也大,說話間已將我推進包圍圈。待我看清一些,那人已離開我自己退出去了。再看前面時,卻是一個長有很長鬍須的男人手扶一個空衣櫥站在中央。男人用響亮的聲音喊道,各位鄉親父老,我美髯公走南闖北遊歷四方,今日有幸到貴鎮,心情甚好啊,所以鄙人想為大家表演拿手絕技,人稱“大變活人”啊。不過我需要一位熱心觀眾配合,不知哪位肯賞臉上前來試一試?
我只感覺眨眼間自己往前面站了一步,左右看時,原來四周圍觀的群眾紛紛後退了一步。後面的人矇在鼓裡,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順勢讓開,更後面的不明就裡,只知道跟著湊熱鬧,慌忙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