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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學習的畢業,於是能塞飽你的肚子卻不能進入你的大腦,無法填注你心中的空空蕩蕩。
難怪都市裡的很多孩子都不識瓜菜了,雞蛋似乎是冰箱生出來的,白菜似乎是超級市場里長出來的。看見松樹他們就說是“聖誕樹”。看見鴨子他們就說是“唐老鴨”。在一個工業化和商品化的時代,人們正越來越遠離土地。這真是讓人遺憾。
什麼是生命呢?什麼是人呢?人不能吃鋼鐵和水泥,更不能吃鈔票,而只能透過植物和動物構成的食品,只能透過土地上的種植與養殖,與大自然進行能量的交流和置換。這就是最基本的生存,就是農業的意義,是人們在任何時候都只能以土地為母的原因。英文中culture 指文化與文明,也指種植和養殖,顯示出農業在往日的至尊身份和核心地位。那時候的人其實比我們洞明。
總有一天,在工業化和商品化的大潮激盪之處,人們終究會猛醒過來,終究會明白綠遍天涯的大地仍是我們的生命之源,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得多。
那才是人類culture 又一次偉大的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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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每步見藥
山裡的竹器質優價廉。鄉親們先後給我家送來了四張竹床和三個竹板,皆柔順潤滑,幽涼沁肌,是較為親切的度夏用品。
有一天中午,我睡著睡著忽覺竹床上有硬物,摸了好幾次,沒發現有什麼,倒是摸到自己背上一個赫然硬塊,看來是來者不善的毒瘡或惡疽,俗名“背花”。
妻子認定這是我上地時不戴草帽的結果,也是我好吃辣椒的可恥下場,最後的結論是: 趕快進城求醫!我當然可以進城。但我有點害怕城裡大醫院裡的擁擠和排隊,也不大習慣空調機遍地之際的忽冷忽熱。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我翻了翻醫書,試著用土法祛火解毒。妻子以前在藥房工作過,也懂得一些中草藥知識,很快從院子裡採來馬蹄莧,洗淨,搗碎,敷於硬塊。但這種草葉較硬,無黏性,不貼身,不要多久就脫落,從紗布邊縫裡漏出來,散落得滿床都是。妻子又去問了一下附近的農民,換上一種犁頭草,同樣洗淨,搗碎,做成黏黏的餅塊,敷在背花上“拔毒”和“背毒”。
奇蹟就這樣發生了。只敷了兩三天,背花就有些退燒和軟化。再敷了兩三天,硬塊就開始縮小。加上我每天喝下幾碗金銀花泡的水,不到十天的時間,來勢洶洶的背花竟消失無痕。整個治療過程既不花錢,也沒有任何勞頓和痛苦。
我記得自己少年時期也遭遇過這種惡疾。從發作聚膿直至破口洩膿,一個背花消耗抗生素和鎮痛劑無數,足足鬧騰了二十多天。最嚴重的時候,硬塊竟有碗口大,集小膿頭數十個,如鮮豔奪目的一枚石榴,令人疼痛難忍,高燒不退,昏天黑地。醫生當時還說,這種毒物因靠近心臟,有時候還可能奪人性命。
如今土法輕易卻病,使我對院子裡的各種野草刮目相看。車前草,金錢草,白茅根,凌宵,雞冠花,麥冬,路邊筋,田邊菊,黃芹,牽牛花籽,紫蘇籽,魚腥草(觀音草)……這些還只是已經入典的。未入典的尚不計其數。龍老師的岳父是三江人,來看女兒和外孫,順便來我家走走,又給我家來了一次地頭講座,其豐富內容足可以錄為一本煌煌大著:原來金錢花與銅錢花是不同的。原來明代紀曉蘭用一味莧菜湯,清代慈禧太后用一味白菜湯,也都治癒過大病的。原來每一個農家小院都是個百草園,還是個免費的百藥箱,每草皆藥,每步見藥,雖然不能說包治百病,但對付大多數常見病已綽綽有餘。我家有幾株七葉蓮,據說還是醫治蛇傷的神草。
我在路上碰到吳胖子,一位家住附近的醫生,問他為何不給病人多用草藥。
胖子倒是個老實人,說西藥麼,價高,利潤大。再說西藥的藥性快,也符合當下人們一切求快的胃口。“不瞞你說,現在的醫生都是水醫生,我也是個水醫生,碰到什麼病,先吊兩瓶水再說!”
“照你這麼說,這樣的醫生我也當得。”
“沒錯,你是可以當得。”
“濫用抗生素,報上說不是有很多副作用嗎?”
“大家都這樣吊,你怎麼辦?你不這麼吊,病人還覺得你沒水平。沒水沒瓶(平)呵!”
他沒有說出的理由是:草藥無價,無行市,接受者充其量認一份人情,決不可能掏腰包——這種非商業傳統肯定要餓死他這樣的胖子。
這是我後來知道的。
事情真是奇怪:中國鄉下窮人多,卻舍賤求貴地大用西藥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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