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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小包,高跟鞋哚哚哚,還帶回一個光腦殼男人,是個什麼老闆。勝夫子接了那男人一對瓶酒和一雙皮鞋,只得笑臉相迎。看那男人替他老婆挑指頭裡的刺,吹眼睛裡的灰,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趕快去後院抓雞和殺雞……這就是大家後來取笑他的原因。有人說:丈夫丈夫,起碼要管一丈遠吧,你如何一條門檻都沒守住?
我第二年再來這裡的時候,聽人說勝夫子八字薄,被蛇咬了,死了,就葬在湖邊上。我這才想起來了“勝夫子”這個似曾耳聞的名字。其實我從未見過他,只聽到過水峽一側山坡上模模糊糊的應答——那就是他吧?還看到過寂靜岸邊的兩捆雜柴,一條小船(船頭有新補的原色木板)——那也算是他吧?
一天傍晚,我下水游泳,看見遠方水面上有一黑點。不知什麼時候,我無意間回頭時大吃一驚,發現剛才的黑點已經放大為船頭,直楞楞地衝我而來。湖水基本上沒有流速,這一天也沒有什麼大風,一條無人的小船為何漂得這麼快?不會是一條魚雷快艇朝我發動突襲?
我游過去,翻上船,搖動雙槳,把它劃回原來的地方,錨在岸邊一個路端。我現在已經認出了船頭的原色木板。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就是勝夫子的船。
幾天之後,奇怪的事情再一次出現。我在游泳時又發現了它,一隻無人的小船不知為何又脫了錨,再一次向我漂來。那一刻它完全像個活物,在呼吸,在眨眼,在躡手躡腳,不時擺動隱在水裡的尾巴。
我懶得再理它,任它到處閒逛。片刻之後,我發現它遊過了學校所在的那個半島,在另一個半島面前探頭探腦片刻,然後緩緩地偏轉,最後靠定了草岸,像回到了家。我順著船頭的方向望去:怪了,在離岸不遠的地方,有幾捆雜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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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尋找主人的船(2)
我不免吃了一驚。它是不是在尋找存有柴捆的湖岸?是不是覺得凡砍柴人都可能是它的主人?
我不能不進一步懷疑:這條船其實是有生命的——它一直在水波聲中低語,在紛紛雨滴中喘息,在月光和閃爍螢蟲下入夢,但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掙脫錨鏈而去,用鼻子使勁搜尋著打柴人的氣息。
它眼下的新主人叫有福,也奇怪這條船老是脫錨。一氣之下,他後來把小船一把火燒了,好歹收回了幾斤鐵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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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一塊錢一搖
山裡人以前做生意少,就算交易也不像是交易。比如賣瓜論個,不管大小是一個價;賣羊論只,大一點小一點不生計較。賣柴則論步:把柴禾碼成大體上四四方方的垛子,然後以腳步丈量出一二三。至於腳步的長或短,柴垛的高或低,都是馬馬虎虎的。
牛馬是比較昂貴的財產,計量不能太隨意,因此買賣時需“拳牛比馬”,以拳頭或指頭比量牛馬的大小。但這是專業販子的工夫,非一般人能勝任。
現在商品交換增多,山裡人也大多會精打細算了。有一次,我看到路邊有個板粟園,問管園子的老人如何賣。老人想了想說:“十塊一斤。”我嚇了一跳:“你是賣金元寶呵?不就是板粟嗎?”對方警惕地看著我,大概最怕城裡人巧舌如簧,決不讓我有任何可乘之機,堅決一口清。鐵定十塊,一分不能少。
生意做不成。我走到另一處板粟園。那裡也有一個看園子的老頭。聽說我要買板粟,他想了想說:“塊錢一搖。”
我不知道對方的意思,後來才問明白:他沒有秤,也沒有升,要我自己到園子裡搖一搖樹杆了事。交一元錢,搖一下,搖落的板粟都歸我。
“搖”就是這樣的量詞。
我當然拿出吃奶的力氣來搖,專挑果實掛得多而且熟得透的樹來搖,嘩啦啦片刻之間板粟滿地,足足裝滿了一提袋,算是心狠手辣。但主人沒有挑剔我的動作,數著幾張鈔票,倒也很樂意。
我相信,要是我同他說熱鬧了,說出點張家長李家短的家常來了,說出點明朝清朝的老皇曆來了,他很可能還要留下我吃飯,喝谷酒。五搖板粟白白地送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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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月下狂歡
卓別林的電影裡有人的機器化。其實,不光是藍領可能機器化,當下很多白領也面臨厄運。一般標準下的白領,通常是在電子眼的監控之下,在大車間似的辦公區裡,就位於矮隔板的格子崗位,像裝配板上的一個個固定外掛,一插上去就緊急啟動,為公司的利潤奔騰不息。眼睛,頸椎,腰椎,心臟,植物神經等等,是他們最容易磨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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