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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請出講演人,一個高年級學生已一挺而起,恰是蕭子升。他習慣地一捋西發,高挺的鼻子一聳道:“我擁護二次革命!” 方維夏點著頭,示意他坐下,蕭子升卻依然禁不住慷慨陳詞:“我輩莘莘學子,責無旁貸,自當起而響應,推倒袁世凱!” 像是回應,一聲突發的槍響,霎時將會場鎮住。眾目驚顧—— 但見一位未足三十,戎裝筆挺的軍官,洶洶然而至,手裡的槍口還冒著青煙,身後緊隨著一列執槍警衛。 “誰在狂論大總統?!” 此人系北洋軍湯薌銘部旅長李佑文,後來又轉投趙恆惕省長。1922年初,殺害湖南工運領袖黃愛、龐人銓的,正是此人。 蕭子升已悄然落座。會場里人人目瞪口呆。 孔昭綬校長連連欠身致意:“這位長官是哪部分的?本處是學校,非……” “本人是北洋軍湯薌銘部旅長,奉湯都督之命,進駐你校。” 全場大愕! “二次革命?哈哈哈!”李佑文一臉傲氣,俯瞰著禮堂裡的全體師生,警告著,“譚延滾蛋了,革過袁大總統命的人,一個也跑不了。” 全場死寂! 楊昌濟徐特立頭一斜,立身欲起,被方維夏緊緊拽住。 毛澤東的雙眸裡掠出鄙夷的光波。 “誰是楊昌濟先生?”李佑文口氣和緩少許,詢問著。 “我是。” 站起一位天庭開闊,雙眼微陷,面板黧黑的謙謙君子。他正是楊昌濟,字華生,號懷中,時年43。著名倫理學家、哲學家、教育家,後來做了毛澤東的岳父。 李佑文從兜裡掏出一份挺括的函件道:“湯都督專程囑小弟奉上,請過目。” 楊昌濟莫名其妙,接手拆閱了,大是不解:“邀我出任教育司長?” 一句詢問,頓令全場驚訝,又不乏躁動! “教育司長?!” “正是。”李佑文顯出幾分恭敬與熱忱。 孔昭綬校長轉憂為喜,連連提醒:“前番譚延請兄出山,兄不從;這次為自己、也為學校,再不要回絕了。” 楊昌濟沉吟少許,看定送函人,不熱不冷地進而一問:“我和湯都督素昧平生,他何以……” “哈哈,先生留學英國時,湯都督也同在那裡,還聽過先生的‘倫理’課吶!” “喔?”楊昌濟淡淡一笑,依舊心靜如水地回應,“請轉告都督,本人無意官場,恕難從命。”  
第三章:死神復活(4)
全場再度驚訝,多半人顯出不解,而毛澤東、蕭子升一些同學倒流露出對這位第一次見面的師長的意外與敬重。 臺上的徐特立與方維夏幾位同仁暗下交換著眼色,透出理解與贊可。 倒是李佑文料所不及,頓生出慍惱:“你——楊昌濟!” ——這是毛澤東見到楊昌濟的第一面,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是在上課的教室裡。 楊昌濟那隻黧黑清瘦的手,在黑板上爽然寫出—— 自避桃源稱太古 欲栽大木拄長天 “若問我楊某平生的志向,這便是。”楊昌濟情出於衷,但了無激昂之色,只是靜靜謐謐地一指黑板上的心跡。 “桃源雖好,畢竟難栽‘大木’;中國,現在急需拄天的‘大木’。” 毛澤東心潮一蕩,驟然起立道:“楊先生!”感奮之下,深深鞠躬。 羅學瓚、周世釗、彭道良……一個個同學不約而同地站起,心熱眼溼:“楊先生!” 窗外不曉何時擠滿了各班同學,他們也一樣地情不自禁! 無怪乎毛澤東在回憶一師生活時,會慨然自述: “……對我印象最深的教員是楊昌濟,一位從英國回來的留學生。他的生活,後來和我有了很密切的關係。他教授倫理學,是一個唯心主義者,一個有高尚道德的人。他很堅定地信仰他的倫理學,努力灌輸一種做公正的、道德的、正義而有益於社會的人的志願給他的學生們。”引自李銳所著的《毛澤東同志的初期革命活動》。李佑文回到都督府,便將楊昌濟的“不識抬舉”,向頂頭上司湯薌銘作了稟報,很替主公不平。 湯薌銘卻置之一笑,略無芥蒂:“中國的文人學士,可敬在清高,可悲也在清高。” 這位都督全無軍閥模樣,反倒還文文氣氣的,臉上不時浮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這與他那一身威武的海軍戎裝似乎大不相宜;只是其深藏的眸子裡,不時會閃劃出難以捉摸的微光。此人系北洋軍閥海軍次長湯薌銘,新任湖南都督。時年34。 “要不要……”李佑文習慣性地摸住手槍。 “不必。書生之見,諒無大浪。”湯薌銘正說著,一聲“報告”,進來一位特緝隊長,滿臉得計地稟報:“一網就兜了兩百來條‘魚’,都是‘討袁軍’。怎麼處置?” “一個不留。” “那……另外七十八個嫌疑犯?” “你看呢?”湯薌銘坐回案前,徑自瀏覽起案卷,宛如不經意一般,雙眸微一斜,寒光自出,“大總統有令,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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