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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出來打電話給鄧飛和小畢,說不清楚一句話,只是哇哇大哭,鄧飛慌張的說,“你就站在那裡不要動,我馬上就來。”小畢的宿醉也頓時清醒,她說,“你別哭,我馬上就回來。”
然後就看到鄧飛和小畢越來越近的身影,抖著手拿出賈延遲的信。
賈延遲的家在南方一個小城市,記得開學第一天時,我把一盆滾燙的湯打翻在他鞋子上,他一邊跳腳一邊扯著嗓子用略帶口音的普通話說,“美女,你搭訕的手法真特別。”
小畢蹲在一旁對那盆湯無限惋惜,我紅著臉呆站在原地發矇,正好經過的鄧飛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於是四個人稀裡糊塗的成了好朋友,一晃眼四年。
幾個月前,賈延遲找到了一份程式設計的工作,搬出了宿舍的他整日忙碌,我和鄧飛忙著考研,小畢也著急找工作,很少再聚,再相見後怎麼會有如此結局?
我們打車去了賈延遲的住處,房東說他早在一個月前搬走,小畢一遍一遍打他電話,結果依舊是那冰冷的女聲,只有鄧飛沒出聲,半晌,他問,“小莫,昨天那個酒吧在哪?”
我讓司機調頭去xx路,然後在那個公車站停下,跌跌撞撞的找“月色”,小畢和鄧飛跟在後面。
小巷很多,竟忘記該走哪條,恨自己的迷糊,又丟臉的哭了出來。然後一張紙巾伸了過來,抬頭,是顧銘。
雖然有些害怕夏殘月,甚至也害怕他,但看到那黑亮的眼睛時竟有一絲安心,不顧街上行人的側目,抓住他的手大聲問著,“你知道賈延遲在哪對不對?對不對?”
他沒出聲,轉身帶我們去“月色”,然後端上三杯熱水說了三個字,“他死了。”
今天的酒吧生意依舊蕭條,小畢的冷哼聲在壓抑的氣氛下異常清晰,當我還傻愣著消化那三個字的時候,小畢兩手重重的拍到桌子上,對著顧銘大喊,“你放屁!”
“他昨天還在這裡對不對?”小畢又抓著我的衣服問。
我抬頭看她,又看看顧銘,想點頭,卻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一陣心煩。
“昨天是他頭七,你見到的不是人。”顧銘的語氣依舊淡然。
“你胡說!”小畢叫喊著,“別拿什麼神啊鬼啊的騙我,我不信。”
“隨便你。”
“小莫,你說,昨天你看到賈延遲了對不對?”小畢盯著我問,嘴角努力扯出點笑,想得到我肯定的回答,面部扭曲著,笑比哭還難看。
笑比哭難看?
不對,好象哪裡不對,昨天見到賈延遲時那種感覺,那個表情,就是笑比哭難看……
“不對,不對,那是……”
我忽然轉過頭看顧銘,他點點頭,“剛死的人是不會笑的。”
“你到底是誰?”坐在旁邊一直沉默的鄧飛忽然開口。
顧銘看著他搖搖頭,“你不用知道。”
“我們為什麼要信你?”
“我沒有要求你們信我。”
鄧飛緊閉著嘴與顧銘對視半天,罵了一句“都TM瘋了。”
然後又問,“他現在在哪?”
“屍體被警察放在太平間裡,你們去南橋分局吧。”顧銘說完就走進了吧檯,自顧自的開始擦杯子,鄧飛僵硬的站起來,拉了我和小畢就走。
車上三個人誰也沒說話,小畢的手和我的手放在一起,都沒有溫度,天真冷。
認屍的過程很簡單,警察領我們走到停屍房,拉開一個抽屜說,“淹死的,過來看看吧。”
我很小畢站得老遠,邁不動腳,鄧飛頓了頓,終於一個人走上前去,我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眉頭緊皺的往裡看了一眼,接著身體晃了晃,手指攥緊,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此時安靜的小畢緊抓著我的手忽然放開,然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呆呆的走到鄧飛旁邊,一張熟悉的臉擺在眼前,面色青白。所有的記憶都忽的湧了出來,和賈延遲的第一次見面、哈哈大笑的那張臉、夏天裡送到寢室樓下的冰鎮西瓜……
小畢最後哭到暈倒,鄧飛跟著警察通知學校和他的家人,我只感覺到渾身發冷,臉上沒有幹過。對於我們三個人來說,這大概是第一次生離死別吧,以前光嘲笑電視裡那些演員哭得誇張,現在才知道那種心痛的滋味是說不出來的。
小畢醒了後天已經黑了,外面稀稀嚦嚦的下起了雨,回學校的路上很安靜,路燈拉長了三個
影子,沒人知道有一個影子先跑了……
05年3月8日 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