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1/4 頁)
總地來說,薛濤一生未嫁,一輩子過得很是寂寞。您想想,天天陪著大人物、小人物們吃酒說笑,酒興闌珊之後,回到家中獨守空房,任誰也覺得心中空空如也。她的 《池上雙鳧》 詩云:
雙棲綠池上,朝去暮飛還。
更憶將雛日,同心蓮葉間。
池上兩鳧,雙宿###,還繁育出了革命的下一代。這一切,怎能不觸動形單影隻、多愁善感的女詩人的心絃呢?另一首 《詠牡丹》 寫得更是沉重:
去年零落暮春時,淚溼紅箋怨別離。
常恐便同巫峽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傳情每問馨香得,不語還應彼此知。
欲就欄邊安枕蓆,夜深閒共說相思。
別離、相思,只能在無人之際獨自說與牡丹,很有點“淚眼問花花不語”的味道。這位經歷過繁華的女詩人,即使在死後,那種刻骨的落寞仍然不曾消散。《太平廣記》 載,進士楊蘊中因事下成都獄,夜夢一婦人,自稱薛濤,贈其詩云:“玉漏深長燈耿耿,東牆西牆時見影。月明窗外子規啼,忍使孤魂愁夜永。”
老實說,我寧可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您看,這首詩,多像薛濤的聲氣啊。
韓愈:“好奇”的聖人(1)
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韓愈(768-824),字退之,河陽(今河南孟縣)人。他常常自稱“韓昌黎”,這是攀親戚用的,術語叫“郡望”,其實他跟渤海邊上的昌黎縣八杆子打不上關係。韓愈忒命苦,其父韓仲卿做過武昌縣令,在他三歲的時候就駕鶴西去了,所以韓愈只好投靠堂兄韓會。可是不久韓會又被貶到嶺南做官,然後就死在那裡了———看來韓愈的命不是一般的硬啊。不過韓愈運氣還沒衰到頭,他有一個好嫂子鄭氏。韓會去世之後,鄭氏將韓愈養大,教他讀書識字(後來鄭氏去世,韓愈還特意為嫂子服孝三年)。韓愈非常爭氣,唸書也特刻苦,幾年功夫便將經史背得滾瓜爛熟。年輕的韓愈常常追隨獨孤及、梁肅等人的弟子,最後成長為古文運動的主將。貞元八年,他在故相鄭餘慶的幫助下出名了,順利地考上了進士。
韓愈性情戇直,口無禁忌,所以做官頗不順利。他先是在董晉、張建封等人的幕府中效力,然後回京做了一段時間國立大學的教授,慢慢升到監察御史。御史的職責是彈劾做壞事的官員,這正好符合韓愈喜歡放炮的個性。可是我們可愛的韓大炮並不滿足於批鬥腦滿腸肥的大臣,他更喜歡挑戰皇帝老兒的權威。當時的皇帝唐德宗因為很多地方節鎮不肯向他交納貢賦,快窮瘋了,於是想出一個缺德的辦法———宮市———來斂財。“宮市”這東東,跟山大王攔路打劫的性質基本相同,只是山大王搶劫之後需要自己哼哧哼哧地把戰利品扛回山寨,也算是“勞動所得”;而用“宮市”的名義打劫,倒了黴的那位還得忍氣吞聲地將自己的財物送到打劫者家門口。兩相比較,可見“宮市”更生猛。讀過白居易先生 《賣炭翁》 的人應該都知道“宮市”的厲害了;要沒讀過 《賣炭翁》 也不打緊,如果你年收入超過十二萬你就會隱隱約約明白一點兒。韓愈認死理兒,他覺得年收入超過十二萬的人應當納稅不假,但再怎麼著也應當是稅務局上門來收而不應該讓俺親自趕著馬車送到您家門口吧?可是唐德宗不打算跟韓愈講道理,反正你想斷朕的財路,就休怪朕不客氣。於是韓愈被貶到廣東陽山做縣令。韓愈心裡那個鬱悶呀,就跟褒姒嫁給了周幽王似的,接連幾年都哭喪著臉;可是陽山百姓都樂開了花,為啥?來了個愛民如子的好縣令唄。百姓得了韓縣長不少恩惠,所以大家都喜歡將自家孩子取名為“韓”,以資紀念。現在的人還這樣,據說有位哥們兒就把領導的名字拿來用在兒子身上,每次在單位受了領導的氣,回到家就把兒子胖揍一頓,一邊揍一邊罵:“死××,叫你給老子穿小鞋!”
因為在陽山做出了成績,不久韓愈就被調到發達一點兒的荊州做江陵法曹參軍。唐憲宗元和初年,韓愈被調到東都洛陽做大學教授,再後來就升到河南令了。升?對,是升官。您別看這“河南令”說起來只是個縣令,但河南是京縣,縣令秩正五品上,差不多趕上一個下州刺史(從四品下)了呢。
後來韓愈又回到京城做官了,這次是職方員外郎。可是不久他又因為亂放炮吃了虧。當時華陰令柳澗犯了事兒,刺史要把他“雙規”掉,可是還沒等到朝廷的處理結果批下來,這位刺史卻被罷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