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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沒什麼名氣的文人,也情不自禁著不朽,這不朽,遂成為文壇上很多同志坐臥不寧,寢食不安的心病。
其實,所有的表面文章,所有的轟轟烈烈,結果無不是鏡花水月,過眼煙雲。因為,視眼下中國文學尚未成器的進展狀況,套用一句“三歲看大,七歲看老”的俗諺,在可以預見的時間,在可以預期的將來,不可能出現不朽,連沾點邊也沒門。
《國語·魯語》中有這樣一句話:“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向義,勞也。”是很有道理的。在物質慾望膨脹,精神世界萎縮的社會風氣之下,吃得肥頭大耳,喝得臉紅眼直,左擁右抱,上下其手的當代英雄們,指望他們寫出不朽之作,豈不是作白日夢乎?
什麼叫作不朽,重溫一下唐人李陽冰在《草堂集序》中對於詩人李白的評價,便略知一二了:“自三代以來,風騷之後,馳驅屈、宋,鞭撻揚、馬,千載獨步,唯公一人。故王公趨風,列侯結軌,群賢翕習,如鳥歸鳳。”這“千載獨步,唯公一人”的褒譽,歷數新時期文學開始以來,或者,再往前推一推,“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可有一位作家,一位詩人,當得起這八個字?
看起來,假不朽者才斤斤於不朽,而真不朽者,倒並不介意不朽。
即使在開元、天寶年間,這兩位詩人,正如日中天似地創造文學史之不朽之際,蜚聲宇內,揚名海外,甚至連唐玄宗也買詩人的賬,偶爾“愛卿長”,“愛卿短”地很是給足面子的。但無論李白,無論杜甫,都不曾向李隆基開口,要求在家鄉蓋個李青蓮文學館,或者杜子美文學館。雖然,如今成都市區裡,有間清幽雅潔的杜甫草堂,我估計,十有###,是後人傅會的。
他們沒有想到這一點。也許想到了這一點,不過,可能覺得很沒勁,很無聊,便隨它去了。朽,或者不朽,那是後人的事,而且是很遠很遠以後的後人的事,用得著鹹吃蘿蔔淡操心嗎?再說了,不朽者,自會不朽,非不朽者,即使給自己作品每個字都鍍上一層金箔,待到時光銷磨掉最後的色彩,還不是成為一堆文學垃圾。
總為從前作詩苦(2)
所以,目前形形色色的不朽,不過是跳梁醜劇的表演罷了。這其中,小鬧鬧者,鬧在文壇,屬於氣血兩虛,心浮氣躁;大鬧鬧者,鬧在社會,則是歇斯底里,近乎癲狂;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鬧鬧者,鬧到大學裡去,已經朽木不可雕也;還求孔夫子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的不朽,則絕對是日暮途窮,倒行逆施的行為了。
真正的不朽,對真正的天才而言,大概是用不著去鬧,天上自會掉餡兒餅的。
回到郭老那部大作的本題上來,我們通常並稱李杜,其實這兩位詩人,除了不朽這個共同點外,李是李,杜是杜,渾不是一回事。
李白(701~762),號青蓮居士。綿州昌隆人,祖籍隴西成紀,一說其祖先為西域碎葉人。“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十五觀奇書,作賦凌相如”,天才早熟。二十四歲出蜀,仗劍行吟,遍遊天下。四十二歲,由道士吳筠薦,至長安,玄宗用為供奉翰林。後受宦官排擠,遣金放還。安史之亂時,入永王李璘幕。因爭奪帝位,永王叛,為肅宗所敗,李白被定罪流放夜郎,後遇赦。六十一歲,代宗朝平反,往依當塗縣令李陽冰,六十二歲卒。也有一說,因精神失常,泛舟江中,躍水而亡。
杜甫(712~770),字子美。鞏縣人,祖籍襄陽。“七齡思即壯,開口吟鳳凰。九齡書大字,有作成一囊”, 少壯成名。三十五歲以前,遊歷江淮齊魯,後入長安,應科舉考試,不得舉,潦倒十年,徜徉江湖。四十四歲,安史之亂中被亂軍裹脅,後脫身至靈武,肅宗授以左拾遺。後被貶,棄官入蜀,入四川節度使嚴武幕,薦為檢校工部員外郎。嚴武死後,無所傍依,遂東下夔州。五十九歲,再經湖北入湖南,因貧病交加,死於耒陽湘江舟中。另有一說,由於飢餓,過量食牛肉暴斃。
總而言之,李白杜甫的差別在於,前者的公關面多為宮廷權貴、名流高士,看他的詩,一派富貴氣象,盛唐雄風。後者的接觸面基本上都是社會低層、草根人物,他寫的詩,多為民間疾苦,沉痛呻吟。從貴族世家走出來的李白,是一個抱有鴻圖大志,力求飛黃騰達,永遠不安於位,永遠力爭上游的強者。而出身寒微的杜甫,仕途蹭蹬,發達無望,長期處於不得意的狀態下,是一個欲振作無力氣,常發奮屢挫折的弱者。
因此,這兩位詩人沿著自己的軌跡,走上不同的生活道路。李是理想主義者,杜是悲觀主義者。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