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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和補給,都還處於正常狀態,因此,歷經戰亂的古都,由於“八水繞長安”的大氣環境,能夠保持空氣溼潤、林木蒼翠、鳥語花香、鬱鬱蔥蔥的氛圍。所以,才有可能出現王維《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的場景。
雖然,詩的後兩句“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似乎有點悲涼,那也只是我們讀者的感受,當事人就未必了。實際上,元二出了陽關,到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使至塞上》),“暮雲空磧時驅馬,秋日平原好射鵰”(《塞上曲》)的安西之域。別看氣候乾旱,人煙稀少,沙塵肆虐,烈日炙烤,那也是引人嚮往的一個去處。
第一,當時的漢民族,還不那麼深受禮教的束縛,敢於嚮往自由,能夠追求率性,比後來的中國人要敢愛敢恨一些;第二,當時的少數民族,尚武少文,更為放蕩放肆,感情強烈。來自長安的元二先生,會在那絃歌嘈雜、觥籌交錯、燈紅酒綠、舄履雜沓的帳篷中、毳屋裡,生出“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嗎?光那些達坂城的姑娘,就夠他眼睛忙不過來了。
由於南北朝到隋唐的數百年間,中原的漢民族與邊外的少數民族,不停地進行著勝者和敗者角色互換的戰爭遊戲。一個時期,大批被擄掠的漢人,被胡騎裹脅而西。一個時期,大批降服的胡人,進入漢人居住區域,打仗的同時,也是一個相互影響,此消彼長的融合過程。胡漢雜處的結果,便是漢民族的血液裡,大量攙進胡人的剽悍精神,而胡人的靈魂中,也銘刻下漢民族的文化烙印。猶如魯迅給曹聚仁的信中所說,“古人告訴我們唐如何盛,明如何佳,其實唐室大有胡氣,明則無賴兒郎”。這種種族的交融趨勢,一直沒有停止過,到了唐代,達到了頂峰。
正是這種異族血脈的流入,唐人遂有與前與後大不相同的氣象。
今天還能看到的唐人繪畫,如張萱的《虢國夫人遊春圖》《搗練圖》,周昉的《簪花仕女圖》,永泰公主墓壁畫《宮女圖》中,那些發黑如漆,膚白如雪,胸滿欲溢,像熟透了的蘋果似的健婦;那些亭亭玉立,身材窈窕,情竇初開,熱情奔放得不可抑制的少女。如閻立本的《步輦圖》《歷代帝王圖》,懿德太子墓壁畫《儀仗圖》,長樂公主墓壁畫《儀仗圖》中,那些策馬揚鞭、引弓如滿月的壯士,那些膀闊腰圓、面赤髭濃的官人。試想,若“金風玉露一相逢”,恐怕連整個大氣層,也就是整個天空,都洋溢著難以名狀的張揚氣氛。
因此,出使安西的元二,也許在極目無垠的大漠裡,駝鈴聲細,馬蹄聲碎,會感到寂寥和單調。但當在綠洲憩息,與那些食牛羊肉,飲葡萄酒,騎汗血馬,跳胡旋舞,逐水草而居的胡人,葡萄架下,翩翩起舞;席地小酌,美女如雲;絃索彈撥,耳鬢廝磨;氈房夜宿,玉體橫陳,那肯定是樂不思蜀了。
唐貞觀四年(630)平###厥,在蒙古高原設定行政機構。九年(635)敗西部的吐谷渾。十四年(640)滅高昌,打通西域門戶。公元7世紀,絲綢之路重現漢代的輝煌。以長安為始發站,出玉門,過敦煌,經焉耆、龜茲、碎葉,可以到大食(波斯)、天竺(印度)和更遠的拂菻(拜佔廷)。一直到9世紀,絲綢之路還是一條充滿生機的,聯結東西方的紐帶。
由於絲路重開,商貿的往來,行旅的流動,文化的互動,宗教的傳播,甚至比戰爭行為更能加劇這種民族之間的溝通和融合。當時的長安城裡,到底生活著多少胡人,至今很難從典籍中查出確切資料。從唐劉肅《大唐新語》中一則案件的記載,便可想象胡人在長安城裡數量之多。正如文中所說,胡人戴著漢人的帽子,漢人穿上胡人的衣衫,孰胡孰漢,怕是官府也查不清楚:
貞觀中,金城坊有人家為胡所劫者,久捕賊不獲。時楊纂為雍州長史,判勘京城坊市諸胡,盡禁推問。司法參軍尹伊異判之曰:“賊出萬端,詐偽非一,亦有胡著漢帽,漢著胡帽,亦須漢裡兼求,不得胡中直覓,請追禁西市胡,餘請不問。”纂初不同其判,遽命,沉吟少選,乃判曰:“纂輸一籌,餘依判。”
唐朝的天空(3)
依此推論,當時長安城內居住的胡人,要比現在北京城裡的老外多許多。因此,胡人在唐代詩人的筆墨中,便經常出現。如李白詩:“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少年行》),如岑參詩:“君不聞胡笳聲最悲,紫髯綠眼胡人吹”(《送顏真卿使赴河隴》),如李賀詩:“捲髮胡兒眼睛綠,高樓夜靜吹橫竹”,如元稹詩:“女為胡婦學胡妝,伎進胡音務胡樂” (《法曲》)……這證明當時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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