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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拿到這2000兩銀子,沒有蓋房置田,而是買了個軍糧經紀。祖父重整家業,積重難返,困難重重。他原本將希望寄託在父親身上,希望父親能透過讀書中舉圓陳家的仕途夢。沒想到輪到父親準備大比的時候,祖父卻積勞成疾赴了黃泉。他將軍糧經紀的密符扇傳給了父親,父親只好棄文從糧,吃起陳家祖祖輩輩賴以為生的漕運飯。
輪到陳天倫這一代,父親又重提陳家夙願,又把全部希望寄託在陳天倫的身上。陳天倫相信隔代遺傳,他繼承了祖父的聰明才智,也繼承了祖父的宏圖偉志。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像祖父那樣,攀天有術,大展才華。可惜的是祖父時運不濟,家裡遭瞭如此浩劫,只好將自己埋沒了。讓他焦灼不安的是,馬上就要開漕收糧了,父親卻在踩冰過河時摔了個跤,腳踝骨粉碎性骨折,躺在炕上不能動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看來父親是無論如何不能再到壩上收糧了。萬般無奈,父親只好把軍糧經紀的密符扇傳給了他。他如此年輕便當上了軍糧經紀,在漕運碼頭上也可以耀武揚威的。只是他當上軍糧經紀,就會耽誤他的讀書,繼則耽誤他的秋闈大比。難道他的仕途夢也會因此而破滅嗎?難道他在繼承了祖父的聰明才智和宏圖大志的同時,也繼承了他倒楣的命運嗎?
想到這裡,陳天倫竟不寒而慄了。
給父親看骨傷的是馬駒橋鎮上的魏大先生,聞名遐邇的骨外科醫生。陳天倫每天趕著馬車把他接來,他給父親換好藥打好夾板再把他送回去。這一天,他剛好把魏大先生送回馬駒橋,回城的路上遇上拍花子的。小女孩兒大概是受了驚嚇,陳天倫把她抱上車她一句話也不說。不過多會兒,她就躺在車上睡著了。陳天倫給她鋪好,又脫下外衣給她蓋在身上。
現在,從拍花子手裡救出了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兒,不知道給他帶來的是福還是禍……
甘戎在通州大街上已經轉了一夜一天了,頭天晚上她從倉場總督衙門的後宅裡跑出來,便誰也無法把她勸回去了。她像一頭丟失了崽子的母狼,漫無目標地奔跑著、嗥叫著。她知道這也許是徒勞的,但她只能這樣。她在奔跑和呼喚中消磨著時間,消磨著焦灼和悔恨。鐵麟知道女兒的脾氣,如果他令人將女兒硬拖回去,女兒會真的發瘋的。萬般無奈,他只好派了兩個衙役悄悄地跟在女兒的後面,暗暗地跟隨她,保護她。
甘戎就這樣踉踉蹌蹌地尋覓著,見到人便問:“看見一個小孩兒嗎……女孩兒……4歲……昨天丟的……”
開始的時候,她是一個鋪面一個鋪面地找,一家一家地問。後來,差不多把所有的鋪面和住戶都問到了,她就問來來往往的行人。
她就這樣走著問著,整整一夜一天了。一天多食水未進,她的體力快要消耗光了。她的步子越來越零亂,聲音越來越沙啞。孫嬤嬤派人給她送來參湯,求她喝兩口,她理也不理。她現在只是尋找,她真的下了死心,就這樣尋找下去,直到找到蘭兒為止。找不到蘭兒,她就在尋找中把自己丟失,或者死掉。
不少好心的人都勸慰她,沒用,她誰的話也聽不進去,除非你能告訴她蘭兒在哪兒。
走來走去,她走到了沙竹巷那個獨門小院。就是前不久父親來尋找坐糧廳書辦黃槐岸時敲開的那兩面合扇小門。出來的不是耳朵有點兒背的老家丁,而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傭。這個女傭白白淨淨,慈眉善目,態度溫和。甘戎奔跑了一夜一天了,很少見到如此可以信賴的人。她沒有像對待別人那樣簡單地問是否見到一個小女孩兒,而是像見了親人那樣跟她絮絮叨叨地說起來。
女傭見甘戎都急得變了形,心疼地說:“姑娘,進來,進來說,進來坐下慢慢說,我也許能幫助你。”
說也奇怪,甘戎就這樣信任這個陌生的女人,居然跟著她進了那個獨門小院。
女傭把甘戎領到廚房裡,拉過一隻凳子讓她坐下。
甘戎順從地坐下來,睜大疲憊而企求的眼睛看著女人。
女傭正在做飯,鍋裡煮著米,案板上切著菜。女傭從煮開的鍋裡盛出一碗米湯,遞給甘戎:“姑娘,喝點兒米湯潤潤嗓子吧。”
甘戎感激地接過米湯,吹著熱氣,張開乾裂的嘴唇吮吸著。
女傭說:“姑娘,別急,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急也沒用。我的飯快做好了,等吃點兒東西,你再接著去找。”
甘戎騰地把米湯碗墩在案板上,噌地站起來:“你不急,我急,我都快急死了。我不吃飯,這米湯我也不喝了。你不是說能幫助我嗎?快告訴我蘭兒在哪兒,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