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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數十里。每當月出東山之時,烏鴉們這才散去,鎮民以為有神靈居住,每日的香火便更加旺盛。漸漸的,山神的職能開始混淆,求子的、求財的、求富貴的、求姻緣的、求未來吉凶的盡皆朝拜。訊息傳出,四方善男信女紛紛而至,廟前終日人生喧囂、汙穢滿地。忽然有一日,神廟周圍的一里方圓平地湧出千萬顆大樹,樹與樹之間枝杈交錯遮天蔽日,樹林間又長起千年的古藤沒膝的荒草,將神廟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方圓一里,被化為了神的禁地。其間不時傳來虎豹的怒吼、狼蟲的嘶叫,眾人嚇破了膽,再也沒人敢進去了。
打假風暴(18)
神農鎮開始逐漸西遷,一百年間向西移動了五六里,從此,這一帶荒廢了下來。其後幾百年,外地人口大量擁入,對土地的渴望戰勝了他們對神靈的恐懼,一點一點地蠶食掉了周圍的參天密林,山神廟像個光屁股的孩子一樣暴露在人們的視野中,與凡人的民房和宅院混雜在一起。一代又一代過去了,它的傳說漸漸失傳,神秘也漸漸消失。
*初,北京一幫年輕的紅衛兵號召全國各地目不識丁的農民“大破四舊”,堅決砸爛自己祖宗的狗頭。神農鎮的農民們燒掉了牌位,挖掉了祖墳,沒收了古墓,焚燬了族譜,拆掉了祠堂,以示自己是新一代的農民,和祖宗八代誓不兩立。就在這個瘋狂的時代,一個農民,生產隊長魯宗望想起了山神廟,認為這是典型的封建加迷信,一合計,率領一幫農民一頓鐵鎬把它砸了個稀巴爛,而後一把火付之一炬,烈火不可思議的旺盛,幾塊門窗、檁子、屋樑和神廟裡的木材竟然燒了三天三夜。火焰沖天而起,濃煙滾滾,籠罩了整個神農鎮。
異變就在大火熄滅前的最後一天發生。無以數計的烏鴉從四面八方如濃煙般滾滾而來, 叫聲淒厲,一到神農鎮上空,它們毫不猶豫成片成片地撲進大火之中葬身火海。一時間神農鎮的天空下起了烏鴉雨,燒死燒焦燒傷的烏鴉像冰雹一樣劈劈啪啪地往下掉。幾天時間烏鴉的屍體黑壓壓地鋪滿了神農鎮的土地,焦臭腐爛的氣息足足飄蕩了一年方散。
鎮里人被這種異象驚得目瞪口呆,更使他們感到恐懼的是,領頭扒廟的隊長魯宗望一年後額頭長了一個大瘤子。瘤子倒不痛,無知無覺,僅僅讓人看起來又長了一個小腦袋。問題在於長了瘤子之後魯宗望開始說起了胡話,凡是人民所擁護的,他就反對;凡是人民提倡的,他就打倒。而且經常在批鬥會和憶苦思甜會上發表對偉大的*的攻擊性語言。與此同時,魯宗望的家裡突然有蟲蛇出沒,時而還有野狐的悲鳴。縣革委會主任曾親眼目睹。他帶人來抓這個現行反革命,一推屋門,猛地發現屋樑上盤繞著一條水桶粗的大蟒蛇,一見人,那蛇哧的一聲,倏忽不見。眾人魂飛魄散,全籠罩在徹骨的恐懼之中。
“山神居住在我腦門的瘤子裡。因為我扒了它的廟,它沒處去了。”魯宗望逢人便說。
革委會也躊躇起來,畢竟人民的力量再偉大,這種神異的事還是無法理解,更別提什麼戰而勝之了。況且,得罪了人,有人民替自己共討之,得罪了神,那就只有自己去面對了。在人和神一對一的壓力面前,革委會的領導一個個地崩潰了。幾經研究,發出公告,念魯宗望三代貧農根紅苗正,改槍決為無期徒刑。
魯宗望撿了一條命。
*結束後他獲釋出獄,第一件事就是重修山神廟。獨自籌資,在原址建起了一座三間磚石結構神廟,伐木為梁,燒瓦鋪頂,一切按照當時原樣。只是廟裡的山神卻迥然不同,魯宗望說他在獄中看見了山神的形象:虎牙、狼眼,渾身長毛,狀如猿類;手腳趾爪尖利,有如鷹隼;腰上圍著豹皮裙子,手裡拄著一條蟒蛇。山神的本相就是照這個樣子塑了出來。
神廟剛一落成,魯旺宗額上的瘤子不藥而癒了,平復如初。只是這個新廟,卻再也沒有人願意進去了。鎮上的人蓋房,也遠遠避開這個地方。十幾年來,廟宇周圍又成了破落的場所。
“魯旺宗還活著嗎?”李澳中問。
“死了。睡覺時死在了床上。無疾而終。”烏明清說。
7
破落的山神廟後來被那個瘋子佔據了。
瘋子的來歷曾經是個謎。他留給神農鎮人的第一印象,是十五年前一個下雪的冬天,他披著一張破爛不堪的豹皮赤腳走在雪地上,長長的亂髮在雪地裡飛揚。沒人能看清他的本來面目,他的臉上積了一層厚厚的汙垢,胳膊、小腿甚至脊樑上也長了一層濃密的毛髮,偶爾咧嘴,人們便看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閃閃發光。他的到來帶回了鎮里人對於已經忘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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