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頁)
莉莎臉色發白了;她全身微微顫抖起來,可是她沒有沉默。
“您應該寬恕,”她輕輕地說,“如果您希望別人也寬恕您的話。”
“寬恕”拉夫烈茨基接住話茬說,“您首先應該瞭解,您是為誰請求寬恕?寬恕這個女人,又把她接到自己家裡來,把她,把這個輕浮、冷酷無情的女人又接回來!而且是誰告訴您,她想回到我這裡來?得了吧,她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完全滿意……唉,這有什麼好說的呢!她的名字不應該由您說出來。您太純潔了,您甚至不能理解這種人。”
“幹嗎要侮辱人呢!”莉莎勉強控制著自己,說。已經可以看出,她的手在發抖。“是您自己拋棄了她,費奧多爾·伊萬內奇。”
“可是我對您說,”拉夫烈茨基不由自主突然很不耐煩地反駁說,“您不瞭解這是個什麼人”
“那麼您為什麼和她結婚呢?”莉莎低聲說,垂下了眼睛。
拉夫烈茨基很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為什麼結婚嗎?那時候我年輕,沒有經驗;我看錯了人,我讓美麗的外表迷住了。我不瞭解女人,我什麼也不懂。願上帝給您締結一個更幸福的婚姻!不過請您相信,無論對什麼都不能絕對擔保。”
“我也可能同樣成為一個不幸的人,”莉莎低聲說(她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不過到那時候應該聽天由命;我不會說話;不過如果我們不聽天由命……”
拉夫烈茨基攥緊雙手,跺了跺腳。
“請別生氣,原諒我,”莉莎急忙說。
就在這個時候,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進來了。莉莎站起來,想要出去。
“請等一等,”拉夫烈茨基出乎意料地對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我對您媽媽,也對您有一個懇切的請求:請你們到我的新居去做客。您知道,我添置了一架鋼琴;列姆正在我家裡做客;丁香現在已經開花了;你們去呼吸一下鄉村裡的空氣吧,而且可以當天回來,——你們答應嗎?”
莉莎朝母親看了一眼,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卻裝作有病的樣子;然而拉夫烈茨基不讓她開口,立刻吻了吻她的雙手。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對別人的親切態度總是很容易感動,而且完全沒料到這個“笨伯”會這樣有禮貌,於是心一軟,就答應了。在她考慮訂在哪一天去的這個時候,拉夫烈茨基走到莉莎跟前,心情還很激動,悄悄地對她說:“謝謝,您是個好心腸的姑娘,我對不起……”於是她那蒼白的臉紅了,露出了愉快而羞怯的笑容;她的眼睛也微笑了,——
在這一瞬間之前,她一直擔心,她是不是冒犯了他。
“弗拉季米爾·尼古拉伊奇可以跟我們一道去嗎?”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問。
“當然可以,”拉夫烈茨基回答,“不過我們自己家裡的人聚會,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可是,要知道,似乎……”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開始說,“不過,隨便您吧,”她加上一句。
決定把蓮諾奇卡和舒羅奇卡也帶去。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謝絕了這次旅行。
“親愛的,”她說,“我這副老骨頭受不得顛簸了;再說你那裡大概也沒有給我過夜的地方,在別人的床上我也睡不著。
讓這些年輕人去跑跑吧。“
拉夫烈茨基已經再沒有機會和莉莎單獨在一起了;不過他一直那樣望著她,所以她也覺得高興,又稍有點兒不好意思,而且可憐他。他向她告辭的時候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只剩下她一個人以後,她陷入沉思。
二十五
拉夫烈茨基回到家裡,有一個身材高大、瘦瘦的人在客廳門口迎接他,那人穿一件破舊的藍色常禮服,臉上雖有皺紋,然而精神飽滿,留著已經花白的、亂蓬蓬的絡腮鬍子,鼻子又長又直,生著一雙發紅的小眼睛。這是他以前大學裡的同學米哈列維奇。拉夫烈茨基起初沒認出他來,可是他剛一說出自己的名字,就立刻熱烈地擁抱了他。從在莫斯科分手以後,他們沒再見過面。米哈列維奇一菸斗接一菸斗匆匆地抽著煙,一口一口地喝著茶,揮動著長長的手臂,對拉夫烈茨基敘說自己不平常的經歷;他的經歷中沒有任何十分愉快的事情,他不能誇口說在事業上取得了什麼成就,卻不斷聲音嘶啞地、神經質地哈哈大笑。一個月以前,他在一個富有的承包稅務經紀人的私人事務所裡得到了一個職位,那兒離O市有三百多俄裡,得知拉夫烈茨基從國外回來,以後,就繞道來和老朋友見見面。米哈列維奇仍然像年輕時一樣,說話還是那麼容易激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