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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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費奧多爾·伊萬內奇,”莉莎壓低了聲音說(每當她不同意和她談話的人的意見時,她總是壓低聲音;同時她感到非常激動),“人世上的幸福並不取決於我們……”
“取決於我們,取決於我們,請您相信(他抓住了她的兩隻手;莉莎臉色發白了,幾乎是驚恐地,然而十分注意地看著他),只要我們自己不毀掉自己的生活。對於某些人來說,戀愛的婚姻可能是不幸的;可是對您來說,決不會如此,因為您有嫻靜的性格,您有一顆純潔的心!我懇求您,不要為了義務感、自我犧牲、或者什麼類似的感情,在沒有愛情的情況下出嫁……這同樣是沒有信仰,同樣是出於某種考慮——而且還是最壞的考慮。請相信我——我有權利這樣說:我為這權利付出過很高的代價。而且如果您的上帝……”
就在這一瞬間,拉夫烈茨基發覺,蓮諾奇卡和舒羅奇卡正站在莉莎身邊,默默不語,帶著驚訝的神情注視著他。他放開了莉莎的手,匆匆地說:“請原諒我,”說罷就往屋裡走去。
“我只請求您一件事,”他又回到莉莎這裡,低聲說,“不要立刻就作決定,請等一等,請考慮一下我對您說的話。即使您不相信我,即使您決定根據理智來結婚,——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您也不要嫁給潘申先生:他不可能作您的丈夫……
真的,您能答應我不匆忙作出決定嗎?“
莉莎想要回答拉夫烈茨基——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是因為她已經拿定主意,要“匆忙作出決定”;而是因為她的心跳得太厲害,而且有一種類似恐懼的感覺使她喘不過氣來。
三十
拉夫烈茨基從卡利京家出去的時候遇了潘申:他們冷淡地互相點了點頭。拉夫烈茨基回到自己的住處,鎖上了門。他體驗到一種大概任何時候也沒體驗過的感覺。不就是不久以前,他還處於一種“寧靜的麻木狀態”嗎?不就是不久以前,他還感覺到自己,像他所說的,彷彿沉到河底了嗎?是什麼改變了他的狀況?是什麼把他衝出來,衝到上面來了呢?一個最為常見、不可避免、雖說也總是出乎意外的偶然事件:死亡嗎?是的;不過與其說他考慮的是妻子的死,是自己的自由,倒不如說是在考慮莉莎會對潘申作出什麼樣的回答?他感覺到,在最近三天裡他已開始用另一種眼光來看她了;他回想起,他回家去,在夜深人靜中想著她的時候,曾怎樣自言自語:“如果!……”他針對過去,針對不可能的事情所說的這個“如果”已經變成了現實,雖說並不是像他原來所打算的那樣,——不過單有他的自由,這還不夠。“她聽母親的話,”他想,“她會嫁給潘申;不過即使她拒絕了他,——對我來說,還不是反正一樣嗎?”從鏡子前走過的時候,他朝鏡子裡的自己匆匆瞥了一眼,聳了聳肩。
在這些左思右想中,一天飛快地過去;晚上到了。拉夫烈茨基動身去卡利京家。他匆匆忙忙地走著,可是快到他們家的時候,卻放慢了腳步。臺階前停著潘申的輕便馬車。“唉,”拉夫烈茨基心想,“我可不要作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於是走進房屋裡去。進到屋裡,他沒遇到任何人,客廳裡也靜悄悄的;他推開門,看到了正在和潘申玩“闢開”①的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潘申默默地向他點了點頭。這家的女主人卻提高聲音說:“哦,這可真沒想到!”而且微微皺起眉頭。拉夫烈茨基坐到她身旁,開始看她的牌。
①闢開——紙牌的一種玩法。
“難道您會玩闢開?”她暗暗懷著某種懊惱的心情問他,並立刻宣稱,她扣牌。
潘申數到了九十點,開始彬彬有禮、心平氣和地收拾起給吃掉的牌,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又尊嚴。善於交際的人就該像這樣玩牌;大概,為了博得任何一個有勢力的大官的好感,希望人家對他作出穩重可靠而且成熟的有利評價,他在彼得堡也是像這樣和人家玩牌吧。“一百零一,一百零二,紅桃,一百零三,”他的聲音有節奏地叫著,拉夫烈茨基不能理解,他的聲音聽起來給人以一種什麼感覺:是責備別人呢,還是沾沾自喜?
“可以見到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嗎?”他看到潘申帶著一副更加尊嚴的神情動手洗牌,於是問。在潘申身上已經連藝術家的影子也看不見了。
“我想,可以。她在自己屋裡,在樓上,”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回答,“您去問問看吧。”
拉夫烈茨基上樓去了。他正碰上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也在打牌:她在和娜斯塔西婭·卡爾波芙娜玩“捉傻瓜”①。小狗羅斯卡衝著他叫了起來;不過兩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