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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代表著歡迎和敬重……
我和胖子對祝酒歌是什麼內容毫無興趣,眼巴巴地盯著烤得直冒油的羊腿,心裡盼著那老頭趕緊唱完,等老倪再講幾句應付場面的廢話,我們就可以開吃了。
老倪遵照當地的習俗,以無名指蘸著酒,各向天、地、火彈了一下,又用嘴唇沾了些酒,這才開始講話,先念了幾句最高指示,又讚揚了幾句牧區的大好形勢,最後還沒忘了提到這裡的知青,說知識青年們在草原得到了很多鍛鍊,支農支牧抓革命促生產的同時,一定也要加強政治學習,要經常召開生活檢討會,及時彙報思想,及時進行批評和自我批評……
老倪車軲轆似的講話說了能有二十分鐘,可能說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餓了,這才一揮手,讓大夥開吃,蒙古人喝起酒來跟喝涼水似的,一律都用大碗,酒量小的見了這陣勢都能給嚇著,這時候牧民們都要給首長敬酒,不勝酒力的老倪招架了沒半圈,就被灌得人事不省,讓人橫著給抬進了帳房。
知青裡面也沒有海量之人,不敢跟那些牧民們一碗接一碗地喝酒,乾脆抓了些吃食,另外點起一堆小一些的冓火,到一邊去吃,牧民們知道內地來的年輕人量淺,也沒人追著我們斗酒,他們也樂得沒有外人干擾,牧人喝多了就喜歡唱歌,吃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是誰的馬頭琴嗚嗚咽咽地響了起來,琴聲如悽如訴,又格外的蒼涼雄渾,音色遒勁,勢動蒼穹。
我們十一個知青圍坐在另外一堆冓火旁,體驗著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的草原生活,聽馬頭琴聽得入了神,我想去那邊看看是誰拉馬頭琴拉得這麼好,丁思甜說:“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老羊皮爺爺的琴聲,雖然他是西北的外來戶,可不僅秦腔、信天游唱得都好,在草原上生活了幾十年,拉起馬頭琴也深得神韻,我想騰格里一定是把克林左旗草原最美的音色,都給了老羊皮爺爺這把馬頭琴。”她說完站起身來,在馬頭琴的琴聲中跳了一支獨舞。
丁思甜以前就是文藝骨幹,跳舞唱歌無不出彩,始終想進部隊的文工團,可由於家裡有海外關係沒能如願,草原上的蒙古族舞蹈她一學就會,跳起來比蒙古人還蒙古人,蒙族舞蹈形態優美,節奏不快,多是以肢體語言讚美草原的廣闊美麗,以及表現雄鷹飛翔、駿馬飛馳的姿態。
我們看丁思甜的舞蹈看得如痴如醉,渾然忘記了身在何方,直到琴聲止歇,還沉浸其中,竟然沒想起來要鼓掌喝彩。常言道:“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草原上天高月明,熊熊燃燒的火堆前,眾人載歌載舞,把酒言歡,一輩子可能也沒幾次這樣的機會,知青們落戶在各旗各區,平常難得相見,都格外珍惜這次聚會,一個接一個的表演了節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
最後丁思甜把我和胖子從地上拽起來,對大夥說:“咱們大家歡迎從興安盟來的八一和凱旋來一個吧。”在坐的幾個男女知青都鼓起掌來,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這可有點犯難,我們插隊的那地方好象有跳大神的,可沒有象草原上這樣跳舞蹈的,唱歌跳舞都沒學會,這不是讓我們哥兒倆現眼嗎?
但我從來不打退堂鼓,何況當著丁思甜的面呢,稍一尋思,便有了計較,我對胖子使了個眼色,胖子立刻會意,伸出雙手下壓,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對大夥說:“大家靜一靜,咱們請列寧同志給大家講幾句。”
知青們立刻知道了我們要玩什麼把戲,在那個文化枯竭的年代,顛過來倒過去的只有八個樣板戲,普通人沒有任何多餘的文化娛樂活動,可不管什麼時候,年輕人總有自己的辦法,當時最流行的娛樂之一,就是模仿電影中偉人的講話,對已有的經典進行藝術再加工,單是模仿的難度也是相當大,並非人人都能學會,一旦某人學得有幾分神似,裝出幾分普通人無法比擬的領袖氣質,又能有獨到之處,那模仿者便會成為眾人眼中的偶像。
當年在軍區偷看了許多內參電影,我想了想該模仿哪部,同志加兄弟的越南電影和朝鮮電影不合適,悲壯嚴肅有餘但是戲劇張力不夠,沒什麼經典對白,很難透過表演對觀眾帶來精神上的衝擊,國內的也不成,大夥都太熟悉了,缺少表演難度,稍稍一琢磨,我和胖子心中便有了計較,於是就地取材,在草地上撿了些羊毛黏在上嘴唇當成假鬍子,用往手心裡吐了些唾沫摸在頭髮上,倆人全梳成了大背頭,儘量使自己的額頭顯得十分突出。
我們倆在雄雄火光之前臉對臉一站,旁邊坐著觀看的知青們都奇道:“真象啊,這不就是列寧和斯大林嗎?”他們明白了我和胖子要表演什麼節目,隨即笑嘻嘻地注視著我們倆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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