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也,我丈夫也,吾安得而不畏?記此為不成丈夫者鑑。夫庸懦之夫,不過自愧無能,釀成悍戾。而賢達有智略之士,恐以家庭之醜暴之於外,往往潛聲忍氣,保全令名。於是專閫威風,遍行天下。元直捉跗,太傅閉帷,王茂宏之犢車,房玄齡之鴆酒,可為殷鑑。然延平五虎,鬼猶畏之。無杜蘭香治創之藥,亦未易普度眾生也。猶記庚寅歲養痾紅芍山房,戲制《泥金帶》傳奇,為天卜悍婦懲妒,演諸宋觀察堂中。登場一唱,座上男子無不變色卻走。蓋悍婦之妒未懲,而懦夫之膽先落矣。殆哉!”帖嘲
陳小梧,家吳之專諸裡。負才傲物,多所凌折。一日,有人投帖於門,視之,年眷同學弟某拜也。訝其素無半面,何以來此?而客已金頂華服,闖然而入,舉手一拱,竟登上座。陳叩其邦族,客曰:“僕浙之歸安人也。遍覓雅流,未曾一覿,今聞小友高才,故爾奉訪。”言竟,抵掌捋須,笑傲自若。陳睨視而笑曰:“嘻!異哉!世有一宇不通之輩,而能知我高才,可謂咄咄怪事!”客戄然曰:“僕雖不才,與汝邂逅萍蹤,何便知我一字不通,而公然謾罵?”陳曰:“人之不通,豈在談文數典?即以君名帖論之,何曾道著一字。”客請其說。陳曰:“君雖遙遙華冑,而我家數代明農,從未掛名仕籍,年之一字,義於何屬?至於指稱曰眷,我與貴族,實無一點葭莩親,則此宇亦屬可刪。君遊浙學,我隸吳庠,同學二字,全然附會。我年僅三十有二,而君須鬢皆蒼,自稱曰弟,無乃太謙。適見君入來,舉手一拱,即登賓位,長揖且未之有,何言拜乎?試思此一行名帖中,有一字解得去否?謂君不通,確有明徵,何曾謾罵?”客曰:“汝真少不更事,此名帖之俗例耳!”陳曰:“君以俗例待我,尚欲覓雅流於天下哉?”拂袖竟入。客旁皇久之,收其名帖,踉蹌而出。
鐸曰:“制貴通令,禮宜從俗,況名帖之戔戔者乎?乃竟以此貽笑。始知正平先生刺中字滅,懷而不投,大有卓識。”
一錢落職
南昌某,父為國子助教,隨任在京。偶過延壽寺街,見書肆中一少年數錢買《呂氏春秋》,適墮一錢於地。某暗以足踐之,俟其去而俯拾焉。旁坐一翁,凝視良久,忽起叩某姓氏,冷笑而去。
後某以上舍生入謄錄館,謁選,得江蘇常熟縣尉。束裝赴任,投刺謁上臺。時潛庵湯公,巡撫江蘇,十謁不得一見。巡捕傳湯公命,令某不必赴任,名已掛彈章矣。問所劾何事?曰:“貪。”某自念尚未履任,何得有贓款?必有舛錯。急欲面陳。巡捕入稟,復傳湯公命曰:“汝不記昔年書肆中事耶?為秀才時,尚且一錢如命;今僥倖作地方官,能不探囊胠篋,為紗帽下之劫賊乎?請即解組去,毋使一路哭也!”某始悟日前叩姓氏者,即潛庵湯公,遂慚愧罷官而去。夫未履任而被劾,亦事之出於意外者。記此為不謹細行者勖。
鐸曰:“錢神化百千億萬身,種種誘人失著。勿謂一錢甚微也。涓涓不塞成江河,爝火不滅成燎原。吾願飭簠簋者,自一錢始。”
兩指題旌
趙蓉江未第時,館東城陸氏。時主婦新寡,有子七歲,從蓉江受業。一夕,秉燭讀書,聞叩戶聲。啟而納之,主人婦也。叩所自來,含笑不言。固詰之。曰:“先生離家久,孤眠岑寂。今夕好風月,不揣自薦,遣此良宵。”蓉江正色曰:“婦珍名節,士重廉隅。稍不自愛,交相失矣。汝請速回,人言大可畏也!”婦堅立不行。蓉江推之出戶,婦反身復入。蓉江急闔其扉,而兩指夾於門隙,大聲呼痛。稍啟之,脫手遁去。婦歸,闔戶寢,頓思清門孀婦,何至作此醜行,凌賤乃爾?轉輾床褥,羞與悔並,急起引佩刀截其兩指。血流奔溢,瀕死復甦。潛取兩指,拌以石灰,什襲藏之,而蓉江不知也,即於明日卷帳歸。
後其子成進上,入部曹,為其母請旌。時蓉江已居顯要。屢申屢駁,其子不解。歸,述諸母。母笑曰:“吾知之矣。”出一小檀盒,封其口,授其子曰:“往呈爾師,當有驗。”子奉母命,呈盒於師。蓉江啟視之,見斷指兩枚,駢臥其中,灰土上猶隱然有血斑也。遂大悟,即日具題請旌。此事載《趙氏家乘》,其親慎茂才為予言之。
鐸曰:“處貧賤易,處富貴難。蓉江當未第時,闔戶拒奔,凜然難犯,豈非廉隅自重者戰?乃此婦克全晚節,而蓉江終入奸黨,熱中之念害之也。亦所謂養指而失肩背者歟?夫我輩讀書論世,務須放開眼孔,不可因賢者而護其短,不可因不肖者而沒其長。如李光弼之抗敕,畢竟是不臣。溫太真之絕裾,畢竟是不子。謝道韞天壤王郎之恨,畢竟是不婦。許普以肥田讓兄,而盜取孝廉,畢竟是不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