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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乃得明正國法,業鏡高懸,折證正不遠也。”歡笑而去。
鐸曰:“一事負心,十年毷氉。豈知芙蓉鏡下,亦有時為掃眉人報仇地哉?乃知除名桂籍,尚屬薄倖兒寬罰耳!”達士報恩平原御史劉公,少孤寒,設帳東村關聖廟。歲暮散館,入城探姊氏。姊以一雛尾相贈。歸而宰之,將為度歲計。適弟子家失一雞,竊議其師,漸至作隱語。疑而詢之,黠者掩口笑,愚者具以實對。公大恚,召諸家父兄輩,市香燭,矢於關聖前曰:“如劉某作不肖,出廟門即顛其趾。”矢畢而出,衣躡於檻,顛而起,足翹如也。眾大笑。公仰天而呼曰:“英雄困辱泥塗,不但為群小所悔,乃至不諒於正神,冤哉!”急貸傢俱,得五金,竟赴京都,傭書李蘭臺門下。暇輒發憤攻書,以大興籍入泮,連戰皆捷。不數年,官御史。
時天師入覲,以紙書狀,乞查舊事。天師申文關聖廟。越數日覆到,雲:“某年月日,某奉玉帝敕,召赴靈霄殿,議徵蚩尤事,不在殿庭,廟後有一老獾,假託神靈,妄踞公座。竊意寒賤中必無奇士,簸弄狡獪伎倆,以博一笑。已命座下週某,發其巢穴,取青龍刀斬之矣。”
天師述諸御史,星夜告假歸,召舊日父兄輩,尋至廟後。果有一荒冢,陷地七尺許,一老獾斷頭截項,赤淋淋臥血泊中。眾疑始解。繼而嘆曰:“以戲得禍,雖伊自取,而某非此一激,亦以村學究終耳。功名富貴,何自而來?天下橫逆之加,正小人之所以福君子也。此物殆玉我於成哉!”急命擇隙地而埋之,樹以片石,號報恩冢。籲!公亦達矣。
鐸曰:“英雄當困頓時,哀我辱我,皆受恩深處也。不然,淮陰千金報德,何少年之胯,等諸漂母之飯哉?儇薄兒動以睚眥報怨,適形器小耳!”
立冢所以報恩,固已。然何似勿殺之為愈乎?或曰:“獾之死,死於聖帝,非死於劉公也。”嗟乎!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冥冥之中,負此良友,吾得援此例以責之。 受業謝樸附志
夢中夢
曾孝廉赴南宮試,挈一老僕,束轉北上,夜投留智廟。時已昏暮,解鞍即憩。偶步門外,見垂楊夾岸,長板紅橋,斜橫春水。旁杏花數十樹,有翠鳥啁啾其上。曾踏橋度岸,見一家園門洞開。徐步而入,文宙窈窕,繡閣參差。循廊曲折,直達內寢。珠箔數重,瓊鉤斜卷。水晶屏後,設珊瑚床一具,海紅帳垂垂未下。角枕錦衾,麝蘭噴溢。左橫梳妝小几,鏡匣未收,粉奩半啟。膽瓶內碧桃小瓣,妥落脂合旁。聞翹鳳聲瑣碎而至,曾驚匿夾幕間。視之,閨中細君也。曾問:“何得來此?”笑曰:“此郎君新購之別墅,何善忘耶?”曾亦不復省憶。聯坐狎談,忽外廂馬騰人沸。起詢之,蓋迎新殿撰趕杏園宴者。曾即跨鞍,騶從導去。十里花塵,萬家鈿閣,金鞭玉勒,顧盼自豪。宴罷而歸,夫人迎門相候。焚香燃燭,話昔年寒窗夜讀,相對各有喜色。
已而就寢,私念夫人年齒稍長,今富貴若此,何不廣列金釵以充下陳?方伏枕,即有一人投刺門下,雲是富家某交結新貴,特以十斛珠購美姬四名,備充妾媵。曾大喜,立命召入。亡何,曾自黛綠,侍立滿前,燕瘦環肥,並皆佳妙,曾恐夫人嬌妒,引入別院,詢其小字,豐肌者曰娟娟,文弱者曰楚楚,明眸秀靨者曰倩桃,垂髮掠作斜鬢者曰春柳。某命娟娟展褥,楚楚抱衾,倩桃列繡枕,春柳代除冠服。某先**入幃,回視諸姬,紛紛卸裝,解羅襦,緩繡裙,脫鴉頭襪、合歡鞋子,解絳結,提桃花褌,雪肉粉肌,爭來就宿。須臾,左香右黛,玉體橫陳,八瓣香蓮,高抬競舉。某心搖搖,不知所向。
忽聞腳後夫人高喚,春夢頓醒,因大嗔曰:“爾何太絮聒?方便片時,溫柔鄉早入夢也。”夫人亦誚讓。曾憤甚,曰:“我當日寒賤時,跬步輒加約束。今幸大富貴,漢家自有制度,豈由燕支虎風流棒喝哉?”夫人著衣起,向壁而哭曰:“薄倖兒記否?汝失館時,至晚不得一頓粥,拔儂壓鬢釵質錢易鬥目,今驟得志,動輒加白眼,結髮情何在也?”曾正以新貴自居,聞夫人摘舊日瑕,尤負氣不肯下,拍枕大呼曰:“一副五花誥,看汝何顏消受也?”
倏聞耳畔有笑聲曰:“相公夢魘耶!”紐枕回視,一老僕向燈下捉襟捕蝨而已。一凝神半晌,擁被大笑,僕竟茫然。鐸曰:“人當春夢醒,未有不失笑者,豈知身猶在夢中耶?惟至人無夢,因其無富貴心,亦惟愚人無夢,因其無富貴福。”
身外身
太史某公未第時,聞靈隱寺老僧法瓚得禪門宗旨,投座下乞為弟子。老僧取庚甲布算良久,曰:“汝骨相是佛門種子,而命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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