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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7)
他往旁邊一站,伸手指著走廊盡頭的樓梯。他那隻手的手指上,有以指甲花染劑塗上的彩繪。那是我所見過最長的手指。走過他身旁時,我才知道他下唇和下巴上的渦捲圖案其實是刺青。
“拉姜真叫人毛骨悚然。”我們上樓時,我小聲說道。
“周夫人有兩個私僕,他是其中之一。他是個太監,閹伶,實際作為比表面上看來更恐怖得多。”她小聲說,一臉神秘。
我們走過寬闊的樓梯來到二樓,厚地毯、巨大的柚木樓梯端柱和樓梯扶手,吸掉我們的腳步聲。牆上有加框照片和畫作,全是人像。經過這些人像時,我覺得在我們周遭那些緊閉的房間裡,另有活著的、會呼吸的人。但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真是靜。”我們在某個房門前停下時,我說。
“現在是午睡時間。每天下午,兩點到五點。但平常沒這麼靜,因為她知道你要來。準備好了?”
“我想是吧。”
“那就上了。”
她敲了兩下門,轉動門把,我們進去。方正的小房間裡,只有地毯、拉下的蕾絲窗簾、兩隻扁平大坐墊,沒其他東西。卡拉抓住我的手臂,帶我朝坐墊走去。傍晚灰暗的陽光,隔著奶油色蕾絲窗簾透進來。牆上空蕩蕩的,漆成黃褐色,有一面約一平方米大的金屬柵欄,嵌在一面牆上,緊鄰下方的護壁板。我們跪坐在墊子上,面對柵欄,彷彿是前來告解。
“卡拉,你讓我不爽。”聲音從柵欄後面傳出。我大吃一驚,往金屬柵欄裡面瞧,但後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她坐在那黑暗的空間裡,形同隱形。“我不喜歡不爽,你知道的。”
“爽是個迷思,”卡拉很不高興,厲聲回擊,“爽是人刻意製造出來的,目的在讓我們掏錢買東西。”
周夫人大笑。那是發自支氣管、咯咯的笑,那是在興頭上潑人冷水、讓人興致全消的那種笑。
“啊,卡拉啊卡拉,我想念你。但你忽視我,已經好久沒來看我。我想你還在為阿曼和克莉絲汀的不幸在怪我,儘管你信誓旦旦說沒有。你那麼忽視我,我怎麼能相信你不恨我?而現在你想奪走我最喜愛的東西。”
“是她父親想帶走她,夫人。”卡拉回答,語氣稍緩和。
“是嗎,父親……”
她說父親那字眼時,彷彿那是個極可鄙的侮辱。她的聲音粗嘎得教我們全身不舒服,那得抽不少煙,且抱著特別惡毒的心在抽,才能發出那種聲音。
“卡拉小姐,你的飲料。”拉姜說,我嚇得差點跳了起來,因為他悄無聲息地來到我身後。他彎下腰,把盤子放在我與卡拉之間的地上,我盯著他微微發光的黑色眼睛瞧了一會兒。他面無表情,但眼神卻清楚表露他的心情。那是冷淡、毫無掩飾、無法理解的恨。我著迷於那眼神,困惑且不可思議地感到羞愧。
“那是你的美國人?”周夫人說,叫醒我的迷茫。
“是的,夫人。他叫帕克,吉爾伯特?帕克。他是使館的人,但這當然不是官方訪問。”
“當然。把名片給拉姜,帕克先生。”
命令的語氣。我從口袋拿出名片,遞給拉姜。他捏著名片邊緣,彷彿怕弄髒,後退著步出房間,關上門。
“帕克先生,卡拉打電話來時沒告訴我,你在孟買待多久了?”周夫人問我,改用印地語。
“沒有很久,夫人。”
“你的印地語講得很溜,不簡單。”
“印地語是美麗的語言,”我回答,用了普拉巴克教我背下的常用字句。“是音樂與詩的語言。”
項塔蘭 第十三章(8)
“也是愛與錢的語言。”她忍不住低聲暗笑。“正陷入愛河嗎,帕克先生?”
來之前我絞盡腦汁,思索她會問我什麼,卻沒料到她會問這問題。而在那一刻,大概沒有其他問題更讓我心神不寧。我望著卡拉,但她低頭盯著雙手,未給我暗示。我不知道周夫人問這問題有何用意。她不是問我結婚還是單身,訂婚還是有女朋友。
“陷入愛河?”我小聲而含糊地說,聽來像是在用印地語唸咒語。
“是啊,男女情愛。你的心迷失在夢中女人的臉中,靈魂迷失在夢中女人的身體裡。情愛,帕克。你現在身陷愛河?”
“對,沒錯。”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說。當下我更強烈地覺得,跪在金屬柵欄前的我是在告解。
“親愛的帕克先生,你真是可憐。你當然是愛上了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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