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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個精彩的新故事(他在裡面還扮演重要角色),可以說給帕瓦蒂聽。帕瓦蒂是庫馬爾的兩個漂亮女兒之一,他沒跟我提過有關她的事,但我見過他跟她講話,我想他愛上她了。普拉巴克的求愛方式,不是送花或巧克力給心愛的女人,而是把外面世界的故事,男人與慾望之魔、邪惡不公搏鬥的故事,說給她聽。他把八卦訊息、醜聞、私人內幕告訴她,把自己的英勇事蹟、把令他放聲大笑的惡作劇、令人讚歎的奇事,告訴她。看著他匆匆走向那茶鋪,我看到他已在預習要送給她當新禮物的故事。嘴動個不停,頭一邊搖,手一邊揮舞。
黎明前,天矇矇亮,我走進貧民窟,居民已經甦醒,到處傳來輕微的活動聲響。上百個小爐火冒出的煙氣飄蕩在小巷裡。裹著彩色披巾的身形出現,隨即又消失在飄動的煙霧中。煤油爐上煎拉餅的香味,香壺裡滾沸的茶香,還有帶著椰子髮油、檀香肥皂、樟腦味衣物的人味混在一塊。在蜿蜒小巷的每個轉角處,都有睡眼惺忪的臉龐向我打招呼。他們面帶微笑,向我致上晨間祝福,六種語言、六種宗教的祝福。我進入自己的屋子,望著寒傖、破爛而舒適的居處,心裡懷著前所未有的鐘愛。回到家真好。
項塔蘭 第十五章(8)
我整理完雜亂的屋子,然後跟著成列的男子往我們用來當廁所的混凝土碼頭移動,去做晨間解放。回到屋子時,我發現鄰居已經備好兩桶滿滿的熱水供我洗澡。我很少大費周章地用煤油爐燒熱水,那太費事、費時,反倒偏愛比較偷懶、但較為苛待自己的辦法——洗冷水澡。鄰居知道這點,有時會替我準備熱水。那可不是舉手之勞。不管在哪個貧民窟,水都是最珍貴的商品,必須從公共水井汲水,然後提回來,而公共水井位在帶刺鐵絲網外約三百米處的合法貧民窟區。這水井一天只開放兩次,有數百人跟你推擠著搶水,每個人都得靠嚇唬、喊叫、不惜給人抓傷才能汲到水。提著水桶穿過鐵絲網回家之後,還得把水倒入深鍋,放在小煤油爐上燒,因而得耗去一部分相當昂貴的燃料。但鄰居燒熱水給我,並沒有人居功或希望我道謝。我所用的水可能是阿米爾家人煮好送來,以感謝我替他治傷,也可能來自我最近的鄰居,或來自曾圍站著看我洗澡的那六人中的一個。我不可能知道是誰。這裡的人每個星期會替我做一些不喜被張揚的小事,而燒水是其中之一。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貧民窟的存在,繫於這些不知出自何人而不知找誰道謝的行為上。這些事微不足道,幾乎可說是瑣碎小事,但集合起來,卻是這貧民窟之所以運作不輟不可或缺的要素。鄰居小孩哭了,我們視如己出般予以安慰;注意到某人小屋不牢固,我們主動綁緊小屋上鬆脫的繩索;路過別人的小屋,我們主動調整塑膠屋頂的擺放。我們不經對方要求,主動相助,彷彿我們同屬一個部族或家族,而數千間小屋只是我們大宅院裡的一間間房間。
我應卡西姆?阿里?胡賽因之邀,與他共進早餐。我們喝加了丁香調味的甜茶,吃塗了精煉奶油和糖、捲成管狀的拉餅。蘭吉特的麻風病人前一晚送來一包新的藥和繃帶,因為我整個下午都不在,他們把東西留在卡西姆那裡。我和他一起翻看裡面的東西。卡西姆不會讀、寫英語,但堅持要我說明我所訂的各式膠囊、藥錠、藥膏的成分和用途。他兒子阿尤布與我們共進早餐,用烏爾都文在小紙條上寫下每種藥的名稱和性質,在每個裝了藥膏的瓶罐或管子上,不厭其煩地用膠帶貼上標籤。那時候我不知道卡西姆的用意,後來才曉得他挑阿尤布當我的助理,要阿尤布儘可能學著瞭解藥物的性質和用途,以便我離開貧民窟時可以接替我的位置。卡西姆知道我終有一天會離開。
我終於抽出時間來到卡拉位於科拉巴市場附近的小房子時,已是十一點。敲門無人回應。她鄰居告訴我,她一個小時前已出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很惱火。我的靴子、牛仔褲還留在她屋裡,我很想取回,以便換下這身寬鬆但不舒服的衣物,屬於她的衣物。當我告訴她那牛仔褲、T恤、靴子是我僅有的衣物時,絕非誇大之詞。我的小屋裡,這時只有兩件纏腰布,供我睡覺、洗澡時或洗了牛仔褲時換穿。我大可以買新的,到時尚街的衣物市集買一套T恤、牛仔褲加一雙跑步釘鞋,只要四、五塊美元,但我想要自己的衣服,我穿起來覺得合身的衣服。我留了張抱怨的紙條,然後動身赴哈德拜的約會。
抵達時,穆罕默德路上那棟大房子似乎沒人在。臨街大門的六塊門板朝內開啟,寬闊的大理石門廳對外敞開。但這房子太出名了,每小時有數千人路過,因此當我走進去,敲敲綠色門板表示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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