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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戶垂楊的北方泉城濟南相比,這裡水脈更旺;同河街櫛比、扁舟往來的江南水鄉蘇州相比,這裡流波更為潔淨。是夜,走進古城一間“納西人家”的餐廳吃飯,看到窗外的古樹清波,聞到略含一點辣子味的潮潤沁甜的空氣,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放鬆了。餐後上街漫步,看到一條條穿過明清風雨的街道,我再一次覺得木氏家族值得麗江人民永世紀念。因為,自阿得歸順朝廷並更名為木得之後,六百餘年,麗江沒有遭到任何戰爭的蹂躪與洗劫。
麗江在木得手上始建。他在《木氏宦譜》上被稱為第七代,但改姓木後,他則成了第一代。到康熙五十九年(1720),第十七代土知府木興去世,麗江在木氏家族手中完整地統治了三百三十多年。這漫長的三個多世紀,既是木氏家族的輝煌期,亦是麗江古城的發展期。
歷代木氏家族的統治者們,在保留納西族文化風俗的基礎上,大量吸收先進的漢文化,不同文化的交融與演繹,使麗江古城充滿了活力與魅力。美國著名未來學家托夫勒說過一句話:“風俗自下而上,風氣自上而下。”這自上而下,便是朱元璋所說的“因俗施化”的過程。木氏家族的統治者們,都心儀漢文化,問政之餘,以吟詩作賦為勝事。前面所提到的木公,生性驍勇,一生打過很多次勝仗,因軍功屢受朝廷嘉獎,亦雅好吟詠,與當時流放雲南的大才子、狀元楊慎保持著很好的友誼。楊慎編選過一本木公詩集,定名為《雪山詩存》。這本集子,即便放在同時代漢族詩人行列中,亦毫不遜色。
在麗江逗留期間,我曾專門前往參觀了被徐霞客譽為“宮室之麗,擬於王者”的木府。這座背靠黃峰、面臨玉河的龐大建築群,不但是國內儲存最為完整的土司府,亦是麗江古城繁華興盛的見證。站在黃峰的樓閣上,我俯瞰十萬煙灶的古城,眺望遠處逶迤的玉龍雪山,心中忖度:當一個城市的命運與一個家族的命運聯絡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城市或許是幸運的。因為,建設它的人同時也是要居住它的人。你想住在天堂裡,你必然就會按天堂的要求來建造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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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宰相之傑”的爭論(1)
我的長篇歷史小說《張居正》問世之後,張居正這個名字逐漸為世人熟悉。其實,這個名字在歷史學界從來都沒有被忽略過。褒獎他的人很多,反對他的人亦不在少數。自他死後四百餘年,對他是非功過的爭議,一直沒有停止。攻擊他的人,說他是“權臣”、“貪官”,讚揚他的人,稱他是“宰相之傑”。明代留下許多令人不明白的問題,這大約是最能刺激人心的一個了。作為《張居正》一書的作者,我無法迴避上述論爭。在這裡,我想就權臣問題發表一點個人看法。
所謂權臣,就是使用了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權力。的確,歷史學界一直說他是權臣。一些有影響的人物如錢穆等,寫過很厲害的抨擊文章。也有人寫文章反駁,如湖北浠水人徐復觀先生曾撰文嚴加批駁,批得最厲害的是黃岡的熊十力先生。兩人都是新儒學大師,道德學問都有很大影響。1950年,熊先生作《與友人論張江陵書》,對張居正的功績及為人作了全面的肯定。但是如果我們讀官方修纂的《明史》,就會發現,對張居正的評價雖然是積極的,但還是批評他“威柄自操,幾於震主,卒至禍發身後”。《明史》是由康熙朝的桐城人張廷玉主編的。張廷玉在修《明史》時有一個前提,就是他必須要摸清聖祖玄燁的歷史觀。玄燁與明神宗有相似之處,也是少年登基,大臣輔政。輔助玄燁的大臣叫鰲拜。這個鰲拜很跋扈,全然不把玄燁這個少年天子放在眼裡,因此玄燁受了很多屈辱。他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後,便設計剷除了鰲拜。張廷玉在修《明史》時,不能不顧及玄燁的這段經歷,因此將張居正與鰲拜同等對待,定位為權臣,加以貶低。由此可以推斷,我們今天讀到的《明史》是玄燁的歷史觀,如果據此論述明代的人和事,就自覺不自覺地接受了玄燁的思想、立場和史學觀。關於張居正,玄燁曾說過一段話:“彼時主少國疑,使君不朝綱獨握,則道旁築室,誰秉其成?亦未可以攬權罪居正。”從這裡看,玄燁對張居正還是肯定的。但張廷玉深諳帝王術,知道皇帝哪一句是場面上的話,哪一句是心裡話。在他看來,玄燁的這一段是場面上的話。
張廷玉有此心態,並不難理解。在古代,中國的文人,要想發揮作用,只能依附於皇權,培養自己的侍妾心態,妾的特點,不僅僅是小鳥依人,還要有以色侍人的上乘功夫。文人的才如女人的色,是可以出賣的。唐詩人朱慶餘寫給張籍的一首詩,專道這種侍妾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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