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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病怎麼治,咱們得等著瞧。要是明天一早浴室師傅上我這兒,我倒跟他說說看。
這是照章辦事,他一定會轉告別人,也許你的事會有什麼結果的。”
約阿希姆實踐了自己的諾言,“照章辦事”也就見效了。星期五那天,漢斯·卡
斯托爾普早出活動後剛回到房裡,就聽到有人敲門。這一回,他有幸能親自同米倫
東克小姐,也就是人們稱之為“護士長”的那個女人結識。以前,他只是在隔開相
當遠的地方才看到這位顯然是忙得不可開交的人兒,她從一個病室裡出來,又穿梭
似地經過走廊跑進對面的一間病室,有時匆匆在飯廳裡露一露臉,聽到她那尖聲尖
氣的嗓音。現在她親自上門來看他了;是他的黏膜炎把她喚來的。她在他房門上硬
邦邦、急匆匆地敲了一兩下,不待主人回答就跨了進去,一面站在門檻上往後彎起
身子探頭探腦在看,房間的號碼有沒有搞錯。
“三十四號, ”她尖叫道。 “一點兒也不錯。 小夥子, on me dit, que vous a vez
pris froid。法文:聽說你受涼了。I hear, you have caught a cold。英文,意義
同上。看來您傷風了?此句原文是用不合標準的俄語講的。米倫東克小姐接連用三種
語言表達同一個概念,無非是在漢斯·卡斯托爾普面前賣弄自己的才學。我聽說您
受涼了?我該用哪種語言跟您談話較好?哦,我明白了,還是用德語吧。哎,您是來
探望年紀輕輕的齊姆森的,我已看出來了。我得上手術室去。有一個病人要用氯仿
麻醉,剛才他還吃過菜豆色拉哩。要是哪兒我的眼睛沒有照顧到……喂,您這小夥
子,您想在這兒染上感冒嗎?”
這位世世代代是貴族的女人居然用這樣的方式對他說話, 他不禁怔得目瞪口呆。
她說話時口齒含糊不清,還焦躁不安地搖頭擺腦,同時翹起鼻子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彷彿關在囚籠裡的猛禽想覓食似的。她的右手滿是雀斑,四個指頭捏成一團,大拇
指則往上翹起,拇指跟手腕一起在他眼前直搖晃,似乎想說:“快些,快些,快些!
我說什麼話您別聽,您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吧,不然我得走了!”她年紀約莫四十開外,
身材瘦小,沒有風度,穿的是一件繫有皮帶的圍裙式的白大褂,胸口懸著一枚石榴
石十字架。從她的護士帽下,露出了一絲絲稀疏的紅頭髮。她的眼睛藍得像水一樣,
眼皮有些紅腫;一隻眼睛的眼角還多餘地生了一個發展到晚期的“麥粒腫”。她的目
光遊移不定,鼻子朝天,嘴巴長得像青蛙似的,下唇突出,而且有些歪斜,說話時
就像鏟子那樣翕動起來。漢斯·卡斯托爾普天生是與人為善的,現在他懷著謙遜、
耐心和充滿信任的友好心情凝望著她。
“那麼您患的是哪一種感冒呀?”護士長又一次問他,兩隻眼睛直瞅著漢斯,仿
佛想看透對方的內心似的, 但結果眼光卻歪到一邊去了。 “咱們是不喜歡這種感冒的。
您常常感冒嗎?您表哥不是也常常感冒嗎?您多大年紀了?二十四歲吧?看來差不多。
那麼您現在到這兒山上來,就這樣感冒了?咱們這裡不該談說什麼感冒的,尊敬
的小夥子;這是山下人在胡扯。(她從嘴角吐出“胡扯”這個詞時,模樣兒怪里怪氣,
也非常可憎,下唇像鏟子那樣把這個詞硬迸出來。)我敢說,您得上了頂呱呱的氣管
炎,這個一眼就可以看出。 ”這時她又奇怪地企圖凝神直愣愣望漢斯的眼睛,但結果
又告失敗。 “不過氣管炎可不是受涼引起的,而是感染的結果,人們很容易染上。現
在的問題僅僅在於是不是存在著無害的感染,或不是那麼無害的感染,別的一切都
是胡扯。 ”
(她又說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胡扯”來了!)“您感染到的那種氣管炎,無害的可
能性比較大。 ”她一面說,一面用她那發展到晚期的麥粒腫眼睛看著他。他真不知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這裡給您些抗菌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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