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4/4 頁)
驗而已。有才能的青年並不是一張白紙,他倒像一張用富於同情心的墨水寫過的紙
片,這上面既寫了‘善’,也寫了‘惡’;而教育者的職責,就是堅決發揚‘善’的,
把顯示出來的‘惡’透過適當手段永遠消除。兩位先生剛才在買些什麼吧?”他改用
另一種比較輕快的語調問。
“沒有,沒什麼, ”漢斯·卡斯托爾普說, “只是……” “我們只是為表弟張羅兩
條毛毯, ”約阿希姆冷冷地回答。“靜臥療法用的……天氣冷得真夠嗆……我還得呆
上兩三星期呢, ”漢斯·卡斯托爾普笑著說,眼睛瞧著地面。
“唉,毛毯,靜臥療法,”塞塔姆布里尼說, “好,好,好,噯,噯,噯。事實
上,試一下也好。 ”他用義大利腔又說了後面這句拉丁文,然後告別,因為這時他們
已進入療養院的大門,向跛足的門房打招呼。到了大廳,塞塔姆布里尼轉身走進會
客室,他說要坐在桌子前看報。看來,他想逃避第一次靜臥療法。
“謝天謝地!”當漢斯·卡斯托爾普和約阿希姆一起上電梯時,漢斯說。“他真
是一位道學先生。他自己最近也說過,頗有幾分道學先生的氣質。跟他打交道得處
處留神,話別說得太多,免得他嘮嘮叨叨教訓你一番。不過他的話倒是動聽的,說
起來頭頭是道,從他嘴裡吐出來的每句話,流暢而有吸引力。當我聽他講話時,我
心裡覺得好像有許多新鮮的圓麵包一隻只滾出來。”約阿希姆哈哈大笑。
“你最好別跟他說這種話。我相信,要是你在想象中把他的教誨看作是圓麵包,
那他會失望的。 ”
“你以為這樣嗎?這個我倒說不準。我印象中始終認為,他的目的並非僅僅為了
宣揚他那番大道理,也許這是他的次要目的;主要目的倒在於說話本身,讓人家聽
每個字眼怎樣從他口中滾滾流瀉出來……他的話多麼富於彈性, 簡直像橡皮球一樣!
當人們注意到這點時,他是相當高興的。啤酒商馬格努斯說什麼‘漂亮的字’,那固
然有些蠢,但我怕塞塔姆布里尼也說過些什麼文學在生活中實際地位之類的話。我
不想提什麼問題,免得當場出醜,我對這方面懂得不多,過去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
文學家。可是,要是他們指的不是漂亮的字型,那麼指的顯然也是漂亮的文字,這
是我在塞塔姆布里尼圈子裡獲得的印象。他用的是怎麼一套詞彙啊!他說起‘德行’
這個詞來,簡直無拘無束,真是天曉得!我有生以來,嘴邊從未掛過這個詞,就是在
學校裡,當書本中出現‘道德’這個詞時,我們總乾脆說作‘勇敢’。我得說,這時
我心裡怪不自在。當我聽到他大罵天氣怎麼冷,大罵貝倫斯和馬格努斯太太——罵
這位太太只是因為她體重減輕——總之對一切都破口大罵時,我心裡總不大舒坦。
他反對一切,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對一切現存的制度都看不順眼,我禁不住想,
他是一個肆無忌憚的人。”
“你儘管這麼說, ”約阿希姆深思熟慮地回答說,“可是他身上也有某種驕氣,
不能把他看作是肆無忌憚的。恰恰相反,這個人對自己和全人類倒是很尊重的。這
使我對他有某種好感;在我的心目中,這是個優點。”
“你說得不錯, ”漢斯·卡斯托爾普說。 “他甚至�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